和今晚發生的種種事情比起來，這個突來的消息才真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甄嬛和沈眉莊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甚至手腳都有些發軟，險些站不穩，流朱和采月連忙各自扶住自家主子。
    原本因知曉太多真相已經憤怒過頭徹底冷靜下來的皇帝被驚得“騰”地一下站起身，滿臉怒意，“什麽保大保小！”
    “無論如何都要保全儷妃母子安然無恙。”
    他又道：“女醫呢？”
    聽到傳喚幾個女醫和太醫都進來。
    皇帝厲聲道：“朕不管你們如何做，都要保儷妃母子平安無恙，否則朕就讓你們和太醫院所有人都陪葬。”
    女醫太醫們都應了聲“是”，幾個女醫先進了產房。
    過了一會兒情況似乎穩定了些。
    皇帝才剛呼出一口濁氣坐下，蘭清又急匆匆地從產房中出來，跪在皇帝麵前道：“皇上，娘娘說、說還請皇上以皇嗣為重，關鍵之時舍母留子……”
    聽到這話皇帝才平息的怒氣又添了幾分，“什麽舍母留子！”險些氣得倒仰。
    手中的念珠也因他的怒氣一下子就被扯斷了，碧綠的珠子劈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皇上……”敬妃連忙上前攙扶住他，“皇上息怒。”
    “儷妃也是深明大義更兼有一份慈母之心才會說出‘舍母留子’的話，皇上莫要怪她。”
    敬妃也被儷妃難產這一突發狀況驚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連“保大保小”“舍母留子”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可見情況是有多危急。
    她又道：“不過危機時刻皇上還是得先拿個主意，究竟是保大還是……”
    她心裏自然也是盼著儷妃母子能夠安然無恙的，可是女子生產本就十分驚險，真遇到危急時刻，保大還是保小，終究要有個取舍。
    敬妃私心裏自然是偏袒保全大人的，但她也擔心皇上堅持母子都要保全，反而耽誤了最佳的時機，最後儷妃母子都……
    總之若實在危急，能夠保全大人也好。
    皇帝冷冷道：“朕說過了，朕要儷妃母子都平安無恙。”
    果然還是母子都要保的意思。
    然後他又對蘭清道：“你去告訴儷妃沒有什麽‘舍母留子’，朕要她好好的，朕命令她一定要好好的 ！”
    “是。”蘭清應完又重新回到產房裏去。
    此時，甄嬛一臉急色連忙道：“皇上，讓臣妾進去瞧瞧吧。”
    原本的計劃裏並沒有難產這一出，如今突逢變故，她不進去看著陪著陵容，她實在不能夠放心。
    安陵容懷的是雙生子本就不會足月生產，原本衛臨預計她生產的日子也就在這幾日。
    今日設局扳倒皇後，為了加重“砝碼”，她一早便喝下了催產湯藥，讓孩子在今日降生，營造出她是因桃仁傷胎的事暴露驚怒交加才致使早產的。
    可計劃中隻有早產，並沒有什麽“難產”啊，這突發的情況打了甄嬛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沈眉莊也連忙跟隨甄嬛道：“臣妾也請進去陪伴儷妃生產。”
    設局扳倒皇後的計劃乃是她們幾個一起製定的，若今日陵容和她的孩子真有什麽萬一，她隻怕此生都再不能心安。
    而此時傳完話的蘭清又急匆匆地從產房裏跑了出來。
    “回皇上。”蘭清的嗓音裏已經帶著哭腔了，“我們娘娘說是她沒能保護好與皇上的孩子，她對不起皇上，求皇上千萬以皇嗣為重，莫要太顧及她。”
    聽到這話皇帝既怒又心疼，他長呼出一口氣，道：“孩子的事怎麽能怪她，讓她別想那麽多，隻要安安心心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就好……”
    說著他擺了擺手，“算了，還是朕親自去同她說。”
    他實在擔心安陵容會將所有責任都往她自個兒的身上攬。
    她心性純良可就是純良過了頭，和純元一樣總以一顆寬容之心待人，卻獨獨待自己嚴苛。
    想當初純元便是因事先不知側福晉懷有身孕，而罰其了兩個時辰致使其流產，便一直鬱鬱難安，連在孕中都無法釋懷。
    也正因如此被人鑽了空子，最終導致生產之時難產，母子俱亡……
    純元母子的死雖已久遠，但皇帝還能回想得起當日他是何等的痛徹心扉。
    像那樣慘烈的疼痛他實在不想再經曆第二回了，這一回他一定要安陵容母子平安無恙。
    手中沒了時常握著的念珠，皇帝莫名覺得手頭空空，不自覺握成了拳。
    剛說完就朝著產房走去。
    “皇上別……”敬妃想要製止。
    一直有規矩說什麽產房是血腥汙穢之地，貴人不該踏足免得被衝撞，尤其還是像皇上這樣尊貴之人更是進不得。
    但敬妃製止皇帝進產房可不是什麽衝撞不衝撞。
    在敬妃看來什麽衝撞不衝撞的都是無稽之談，試問誰又不是在產房中打娘胎裏生出來的？
    真說什麽“貴人”在產房裏會被衝撞，那從產房裏出生怎麽沒被衝撞？
    不過雖心頭這麽想，但敬妃還是要勸阻皇帝別進產房，如此也是為了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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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自個兒沒親身經曆過生產，但敬妃還是見識過旁人生產的。
    就說她如今養育的溫宜。
    當初襄嬪生溫宜的時候也是難產，孩子險些就生不下來了。
    她瞧過當時襄嬪的慘狀，當真是駭人。
    她從未想到女子生產時的樣子竟是那麽可憐又可怖，而且還伴隨著尊嚴全無的失禁……
    不知儷妃此時的情況比之當初的襄嬪如何，但想必此時她定是不願意見皇上的。
    以己度人，襄嬪生產的情景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敬妃每每想起來都還覺得心有餘悸。
    若是讓皇帝見了儷妃生產的樣子，或許初時會心疼，可之後隻怕也會因此生出芥蒂。
    男人素來如此，對於皇帝這樣多情又薄情的男人，敬妃就更不報什麽期待了，所以為了儷妃好，她也得製止皇帝進入產房。
    敬妃的製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皇帝腳下便一個踉蹌，險些栽個跟頭。
    敬妃和甄嬛都連忙扶住他，“皇上當心。”
    “還不快把這些珠子都撿起來。”沈眉莊吩咐宮人們道。
    原是皇帝踩著了他剛剛扯斷的念珠，腳下一滑才險些摔著的。
    按說珠子剛落到地上宮人們就該趕緊將它們都撿起來，東西貴重丟不得是一回事，也是免得主子們不小心踩到摔著。
    隻是今日發生了這麽多事皇上動了怒，殿內的宮人們都被嚇得不敢動彈。
    而敢動彈的都在扶著各自的主子。
    況且皇上和娘娘們正在說話，沒誰敢不長眼地上前打擾，才沒第一時間將散落的珠子給撿起來。
    也因此才險些釀成大禍。
    而不幸中的萬幸，皇上雖然踩著珠子也差點摔著了，但好歹沒真摔著……
    雖這麽想宮人們還是戰戰兢兢地上前。
    “我來撿。”看著都快被嚇成鵪鶉的小宮女，芳若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憐愛，讓其退下她來撿，免得被遷怒。
    對於皇帝差點摔倒，沈眉莊緊張過後，心頭卻生出些微幸災樂禍的情緒來。
    皇帝的薄情她算是見識到了，在她看來如此薄情寡義喜新厭舊之人活該摔個大跟頭。
    隻可惜沒讓皇帝真的摔著。
    不過他沒摔著也好，若真摔著了還不知怎麽遷怒宮人們呢。
    當然這些情緒隻在沈眉莊的心頭留下了一瞬，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陵容。
    沈眉莊道：“皇上還是臣妾進去吧，臣妾定會好好勸說儷妃，讓她別多想。”
    敬妃道：“是啊皇上，產房血腥汙穢，若是您進去衝撞了就不好了。”
    皇帝才因差點摔倒失了麵子，此刻麵色十分難看，不悅道：“朕豈會怕什麽衝撞？”
    甄嬛道：“先不說衝撞不衝撞，皇上如此威勢，進了產房隻怕會嚇得產婆們戰戰兢兢的，都不能靜下心給儷妃接生。”
    敬妃道：“莞妃說的極是。”
    甄嬛又道：“皇上，還是讓臣妾和眉姐姐進去吧。”
    聽她們都這麽說，皇帝也算被說服了，“你們去吧。”
    “是。”甄嬛和沈眉莊應了一聲就要往產房裏去。
    “莞妃。”皇帝忽地叫住甄嬛。
    甄嬛回頭，“皇上？”
    皇帝道：“若有什麽……皆以儷妃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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