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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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清雖不算聰明,但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所以小主讓她出去傳話,她沒有提自家小主,而是傳話說是產婆詢問“保大還是保小”。
    而讓菊清去傳話問“保大還是保小”之後,安陵容又覺得這樣還不夠。
    作為真心愛慕皇帝,一個事事以皇帝為重,還“深明大義”的嬪妃,自然也不能讓皇上為難……
    所以又讓蘭清出去傳話,說她請皇上“舍母留子”。
    “舍母留子”這四個字的分量不可謂不重。
    都到這種“生死”的關頭了,她最惦記的還是為皇上平安生下皇嗣,其情不說多麽感天動地,至少也是感人肺腑的。
    安陵容不信皇帝會無動於衷。
    隻要皇帝能牢記她拚死為他生下孩子有多不易,並記得她今日之所以“早產”還差點難產喪了命皆是拜皇後所賜,也就不枉費她受的一番苦楚。
    大清開國以來還沒有漢人為後的先例,雖她如今已經被抬旗成了滿軍旗上三旗出身,可她漢人的血統可不會因抬旗而改變。
    她想成為大清第一位漢人皇後,所要麵臨的阻礙並不小。
    當然安陵容也從未覺得她漢人的血統有什麽不好,畢竟兩世都是漢人,雖沒怎麽在意這件事,但她對自己漢人的身份還是有一定歸屬感的。
    隻是有歸屬感歸有歸屬感,但安陵容也沒什麽視滿人為異族要推翻其政權的想法,況且她也沒有能力推翻。
    且據她所知有想要推翻大清政權的打得是“反清複明”的口號。
    而他們想要複的“明”便是明朝,是上一個漢人執政的朝代。
    雖同為漢人,但安陵容前世所生活的朝代是大周,今生一睜眼就直接成了大清後宮的一個嬪妃,因此對大明朝她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隻不過從光幕中瞧見過明末清初漢人的慘狀——“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有南昌……
    被屠殺的漢人總共數以百萬計。
    這是安陵容第二次從光幕中看到的,並沒有畫麵,全都是些文字。
    可從文字中窺見的這些,也足以讓安陵容覺得觸目驚心。
    但她又能做什麽呢,一睜眼就成了雍正皇帝後宮的一個小小答應,還麵臨著侍寢被皇帝“完璧歸趙”的困境,雖手握眾多的信息與秘密,但身份所限也隻能徐徐圖之。
    得天所幸艱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未來她倒是可以盡力去做些事情……當然想推翻大清的統治這種事她肯定做不到,不過倒是可以想法子提高一下漢人的地位……
    這些都是以後才該考慮的事,眼下真是扯遠了。
    眼下對於安陵容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廢後”,然後自己登上後位。
    她想要成為皇後的阻力絕對不會小,而她所擁有的助力大概隻有安佳氏和其親族,大概還有朝中的漢臣……
    但這些和反對的勢力比起來還是弱了些,光是八旗勳貴便不是輕易對付。
    所以她就更加需要加重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到底如今她所麵對的雍正皇帝也是一個手握實權的皇帝,手握實權的皇帝哪有真讓臣子掣肘的,隻要他願意下定決心立她為皇後,再多的阻攔也是可以克服的。
    所以眼下“聖心”是最重要的。
    安陵容不禁有些苦中作樂地想道:果真在這宮裏沒有一刻是不在算計的,差點難產她的第一反應竟然還是要以此謀求利益……
    果真,她現在骨子血液裏都浸著算計。
    甄嬛和沈眉莊進產房來並不在安陵容的預料之中。
    但能見著她們兩個,安陵容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心和歡喜。
    似乎她們的到來讓她的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當然疼痛減輕隻是她的臆想,反而隨著宮口開的越大,疼痛越烈。
    一下子什麽安心歡喜全都沒了,不,不是沒了,而是全部化作委屈,“姐姐,我好疼啊——”
    明明之前疼了許久都沒有流出一滴眼淚,而隨著一句“姐姐,我好疼啊”,安陵容的眼淚就如同泉水般湧出。
    很快淚水就將她一張不大的臉都給浸濕了。
    這些年種種事足以讓安陵容確認她在甄嬛沈眉莊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也正是因為明白自己在她們心目中的如同親姐妹一般的分量,安陵容才能夠在她們麵前卸下心防。
    雖然從臆造的幻象中醒過來,她第一反應是要借此來謀求利益增加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可她確實是險些沉溺於幻象之中醒不過來,再遲上幾刻真就要難產了,還有她所經曆的疼痛也是實打實的……
    她再滿心算計也終究是凡人之軀,也會害怕疼痛,同樣她雖已經死過一回,並不代表她就不再害怕死亡。
    事實上,對於死亡如今的她真是害怕極了,她好不容易才擁有如今的一切,她怎麽甘心去死?
    不隻是怕死,她還怕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如她方才幻象中那樣全是臆想出來的。
    若真如此,她隻怕會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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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甄嬛和沈眉莊她們的出現,打消了她心頭最後的疑慮。
    她的確是重新活了一世,也的確改變了許多,擁有了許多。
    若還在上一輩子,甄嬛和沈眉莊怎麽可能會對她這麽關切,隻怕在夢中沈眉莊都該是來找她索命的。
    看見安陵容忽地淚流滿麵,甄嬛和沈眉莊都有些手足無措。
    畢竟生產的疼痛她們不能幫她分擔,也不能幫她減輕。
    但安陵容苦著說她“好疼”的模樣真是太可憐了,讓甄嬛和沈眉莊心裏都不禁一陣酸澀,二人一邊安撫著安陵容一邊眼淚也止不住地掉。
    聽了安陵容的話沈眉莊滿懷感動,“容兒我在,你放心,我和嬛兒都會陪著你的。”
    而產婆們見狀卻紛紛著急了起來。
    有一個急性子的連忙道:“哎呀,我的娘娘們啊,這個時候可不興把力氣用到哭上……”
    力氣都用到哭上了,還怎麽使勁兒把孩子生出來呀。
    另一個產婆也道:“娘娘別哭了,您現在把力氣哭沒了,待會兒可就沒力氣生了。”
    “眉姐姐……”因疼痛安陵容的聲音有些輕顫,她似乎還想說什麽。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隻是她突然想喚沈眉莊一聲。
    有產婆的話在前,沈眉莊自然也不會再讓她將力氣用在別的地方,連忙製止,“別說了,好好保存力氣,有什麽等生了孩子以後咱們再說。”
    “嗯。”安陵容輕輕應一聲,然後又深深地望了甄嬛和沈眉莊一眼。
    不過她的眼中還蘊著水光,讓人瞧了隻覺得分外可憐。
    甄嬛和沈眉莊都有些不忍多看。
    甄嬛又輕聲對她道:“容兒別怕,有我們陪著你。”
    生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才剛聽產婆說開八指了,安陵容便覺得此時的痛可比她當初小產時還要痛上百倍。
    要等宮口開上十指還不知疼成什麽樣呢。
    但沒辦法,都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說不生吧,安陵容不斷在心頭安慰自己反正也隻生這一回,忍過去就好了。
    甄嬛和沈眉莊在旁邊看得也是十分揪心,雖然她們都生產過,甚至沈眉莊還見過甄嬛生產的情形。
    可沒有哪一回像今日見著安陵容生產這般揪心。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安陵容在她們麵前一貫穩重又可靠,多少次危機都是她帶著她們化險為夷的。
    如今她卻會哭著說她好疼……
    陵容是她們三人中最小的那一個,是她們的小妹妹,本該由她們來寵著護著的小妹妹,一直扮演的卻是保護她們的角色。
    而現在她最脆弱最痛苦的時候,她們卻什麽都幫不了她,這怎麽能讓她們不覺得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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