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周介討厭穀明嗎？
    當然不可能。
    算上昨天，他是第二次見穀明，當然不可能有什麽特別的好惡。
    不過，在不二周介看來，木村政彥是最厲害的，理所當然也要有主導權，但現在他們居然隻能提供參考意見，全部的設計要求居然都要聽一群外行人的。
    不二周介看不慣這個！
    穀明帶來的這些人裏，在他眼中，全部都是外行人。
    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尤其是極個別人，說話居然還有那些亞庫紮的風格。
    非常討厭！
    “來試試吧。”不二周介鞠了一躬，情真意切：“被摔過一次就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柔道技法了。”
    “摔一次啊……也好。”
    穀明不甚在意，卻是順口就答應下來。
    不二周介鞠躬看著地麵，小眼睛一瞬間微眯起來，帶著一種不易覺察的得意。
    馬上，就讓這群外行人知道知道柔道的博大精深之處！
    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拍攝，片場有些亂哄哄的，幾個少年正在穀明的要求下將各種墊子鋪好。
    穀明隨便找了一處，叫人停下，他要用這裏。
    “要打架嗎！”
    “打起來了……”
    穀明攤手：“隻是試試動作，你們繼續忙。”
    話雖如此，幾人難免還是停下來駐足觀看，有些在意。
    無論古今中外，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總會有一種英雄夢，對打架這種事情，有種莫名的熱衷。
    二人各自站定，便向著對方鞠了一躬。
    “那麽，我要來了！”
    不二周介上前一步，按動作要求，抓住了穀明的胳膊。
    穀明便暗暗沉住氣，腳下生根，站住地麵。
    “所謂的鬼殺地獄車，便是這樣用的，鄙人，獻醜了！”
    喝哎！
    不二周介半蹲下來，發力一扯。
    穀明紋絲不動。
    旁觀的職員等等，齊齊眨了眨眼睛。
    摔了嗎？要摔了嗎。
    “鬼殺地獄車，是這樣用的！喝哎！！”
    不二周介再使了幾分力量，場麵卻越發尷尬。
    實在是拉不動！
    “你，我……”
    不二周介有心想對穀明說，你別站那麽穩啊，我拉不動你！
    但話未出口，不二周介心裏卻有些羞惱起來。
    可惡啊！他怎麽樣也是追隨木村政彥修行了多年柔道，怎麽連個外行人都摔不動！
    “不是我的水平有問題，主要是因為這裏有墊子，有墊子，腳下就沒有力氣！所謂力從地起，我連力都沒有，怎麽能使出柔道！”
    不二周介道：“我們還是把墊子撤了吧，我認為這東西影響發力。”
    穀明點點頭：“我也這麽想的，那就先撤下去吧。”
    墊子鬆軟難靠，有好幾次他都感覺差點就被拉走了，幸好還是穩住身形。
    讓開墊子，二人站定，再來了一遍。
    不二周介連抓數次。
    喝哎！
    喝哎！
    喝哎！
    紋絲不動。
    滿頭大汗的不二周介，開始迷茫了。
    到底是柔道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
    穀明見他鬆開手，卻順勢行了一禮：“多謝不二君，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不二周介勉強笑笑。
    “是，是吧……這便是鬼殺地獄車啊。”
    他看看周圍，一瞬間，有些慶幸。
    幸虧都是外行人，沒人知道他丟臉了。
    隻要沒人發現他丟臉了他就沒丟臉，很合理！
    穀明沒再折騰不二周介，轉而看向了身邊，隨手找出二家本辰巳。
    “二家本，你來一下。”
    “是，怎麽了嘛。”
    穀明叫他站定，二人站在墊子上，大約比劃了一下。
    穀明抓住二家本辰巳的手腕，順勢下拉，借力將二家本辰巳拋向身後。
    “哦哦！我好像懂了，是很厲害的招式嘛！”
    二家本辰巳似有所悟。
    其中更深層次的發力技巧當然不對，這些東西沒有人手把手的教導是不可能完全複刻的，但作為電視劇拍攝而言，隻要動作像樣了就沒問題，演員又不是真打，櫻木建一也隻是演員，不是真正的柔道家。
    穀明大約和他說了幾個要點。
    “到時候你會扮演一個道場裏的武道家，作為一條直也的陪練，初學第一招，就將你摔倒，你記下這種被摔的感覺。”
    二家本辰巳再度點頭。
    沒問題！
    看穀明轉身去找其他人安排了，不二周介忽然，又來了幾分自信。
    話說回來，他剛剛定睛打量，忽然發現他對穀明可能有點誤解。
    不是他拉不動，主要是對方身高體重占據優勢！
    現在二家本辰巳跟他體格差不多，不二周介的自信，一瞬間就回來了。
    “二家本君。”不二周介過來行了一禮，道：“我來帶你體驗一下鬼殺地獄車的真諦吧。”
    “好啊。”二家本辰巳笑笑，倒覺得這人不錯，還主動陪練的。
    二人站定，各自鞠躬行了一禮，不二周介上前便要去抓，二家本辰巳卻先一步扯住他衣領衣袖。
    “啊？”
    不二周介尚未反映過來，便聽和藹一聲，二家本辰巳吐氣開聲，身體發力，體重下壓，直接將他帶翻過去，順勢拋到了身後。
    不二周介一頭砸在墊子上，一瞬間，表情有些迷茫。
    “二家本君……你以前是幹嘛的？”
    二家本辰巳笑笑。
    他還能是幹嘛的，他亞庫紮幹部啊！
    他解釋：“我？我就是個演員。”
    不二周介竟有片刻的抓狂，隨後爬起來回到原位，越發沉默。
    不二周介不認為是柔道有問題，木村政彥是知名的武道家，與極真空手道大師大山倍達是多年好友，所以木村政彥是不可能有問題的。
    “所以，果然是我有問題？我學了這麽多年柔道，連個演員都打不過，我不是白學了嘛！”
    此後的拍攝流程，不二周介越發沉默。
    穀明這邊則在構思好幾處打鬥後，去見了這部作品的導演。
    柔道一直線的導演，叫做小林恒夫，是東映內部一位知名的現代劇導演，沒什麽架子，隻是不太愛說話。
    穀明與小林恒夫提起了動作場麵安排，二人又對照了一下拍攝計劃，感覺沒有什麽問題，方才宣告拍攝開始。
    文戲與穀明無關，他也不發表意見，就隻是站在一旁靜靜觀看。
    直到武戲開始，穀明方才上前安排。
    鏡頭先要拍攝二人對峙的場麵，而後再將鏡頭上移，趁機將墊子墊在演員腳下，好用來接替等一下的動作。
    投技完成以後，會重新撤走墊子，然後拍攝中景鏡頭。
    二家本辰巳演了個陪練，被櫻木建一一把摔倒在地，練成這招鬼殺地獄車。
    一番打鬥完畢，撤下墊子拍攝中景，二家本辰巳便開始躺在地上哼哼，假裝自己挨揍了。
    小林恒夫略微抬了抬眼皮，審視著這種場麵。
    殺陣這種事情他當然是不懂的。但如今見了，卻覺得真是很不一樣。
    和他過去見過的那些風格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柔道這種二人對峙，限定在投技的情況下，依舊營造出雙人對打，而非單方麵挨揍的畫麵。
    東映這筆錢，屬實沒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