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明還真試著和石森章太郎提了一下成田亨的事情，沒具體說是萬穀那邊的事情，隻說是認識的一位美術監督，在美術設計上有自己獨到的想法。
    石森章太郎聽罷，表示沒問題，可以見一麵。
    穀明又去問了成田亨，把成田亨聽的一愣一愣的。
    “漫畫家？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怎麽能和漫畫家來往呢！”
    成田亨不禁撓頭。
    但想著最近賽文的皮套設計上也有些陷入僵局，反複改了好幾次，若是和其他人來往一下，或許也有些幫助，他便也答應下來。
    牽線搭橋完成，穀明給二人約了時間，又找了個合適的地方。
    新宿那邊新開業的一家薩莉亞，之前的亞庫紮小林在這裏做正式店員，據說快做店長了。
    家庭餐廳的環境，其實是很適合密談的，因為這種餐廳用大量圍牆分割出的包間，能營造出一個相對私密且安靜的環境。
    屁股下邊坐的是軟包沙發，有桌子，還有飯可以吃，可以一杯咖啡坐一天。
    這個星期四，穀明便將二人都約到了餐廳裏。
    石森章太郎先來的，已經坐了一小會，穀明則帶著成田亨，稍微晚了一點。
    二人對視一眼，都有那麽一個第一印象。
    石森章太郎隻覺得眼前的人黑，瘦，矮。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成田亨則覺得石森章太郎不像好人。
    ——確實不像好人，滿臉橫肉，身材寬闊，穿件皮衣還戴一副茶色風鏡，乍一看跟亞庫紮也沒什麽區別。
    穀明給二人做了引薦，點了飲品，方才落座。
    二人雖然生疏，倒是還算禮貌，各自打了招呼，彼此間保持著某種疏遠。
    穀明幹脆承擔了一下破冰的職責。
    “小野寺先生不會是騎車來的吧？”
    “哪裏哪裏，手傷了，不方便，自然隻能乘車前來。”
    “那還真是遺憾……成田先生是怎麽來的？”
    成田亨盯著穀明。
    你跟我一起來的，你說我怎麽來的！
    雖說是有些常見的話題，不過還是起到了作用，讓二人開始漸漸熟絡起來。
    石森章太郎自然不會說假麵人K的企劃事情，隻是說自己在人物設計上遇到難題，正在思考和取材。
    成田亨也不會說賽文的事情，不過如今一交談，二人困境居然差不多。
    “有時候啊，感覺做這種形象設計真是麻煩，我們是和TBS電視台那邊合作的，我最近拿出的幾板設計，總是被那邊推翻，有時候真想一錘子夯開那家夥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是裝了什麽！”
    “哦！！成田君也有這樣的想法嗎？我時常也感覺很困擾啊，東映那邊的要求很麻煩，而且又總是讓我自己也不滿意，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穀明略微後仰。
    果然乙方的想法都差不多啊！
    一錘子夯開甲方的腦袋！
    有了共同的話題，關係便越發拉近。再仔細一談彼此遇到的問題，情況便越發明顯。
    “作品啊一定要直白！”
    “給孩子看的東西要色澤明豔，足夠吸引眼球！”
    “其實最近小孩子都很喜歡外太空的故事啊。”
    “唔……倒是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比如被外星人抓走回來的改造人之類的。”
    “改造人？你剛剛說了改造人對吧！”
    “……”
    穀明適時送上紙筆，早就準備好了。
    二人邊說邊寫，還順手畫了幾張草稿。
    很快，便推出了兩個簡略的形象，看起來有若擎天柱一樣機械化的身體，顏色則分別是一個紅色係和藍色係。
    “這種機械化的身軀還真是優美啊！”
    “我可欣賞不來，人當然要有人的樣子。”
    “機器人也是人！”
    穀明低頭看了看草稿，又抬頭看了看二人。
    “這不是能拿出很精彩的設計嘛！”
    石森章太郎聽了卻是擺手。
    這種隨手劃出來的東西哪有什麽設計可言，當然是想到哪裏畫到哪裏。
    而東映那邊要求很高，就需要他認真設計。
    成田亨也就是隨手一畫，沒拿出真正實力來。
    穀明再順口問：“所以這兩個家夥，是做什麽的？”
    “不知道，隻是一個機器人罷了。”
    “從宇宙來的機器人吧。”
    石森章太郎還是要活泛一些：“從宇宙來的侵略者，嗯，然後抓走了地球人……唉，把地球人改造成這個樣子，改造後的改造人脫離了控製，開始和外星人去戰鬥。”
    石森章太郎頓了頓，忽覺這說法耳熟。
    跟假麵人K的企劃差不多嘛！
    穀明倒是陷入片刻的茫然。
    說起來，石森章太郎其實不是隻有假麵騎士的設計，他為東映提供過許多作品的形象設計，隻是假麵騎士取材最久，影響力最大罷了。
    比如石森章太郎曾經在1976年和東映合作過一部作品。
    這部作品同樣是TBS出資，和東映合作的作品。
    《宇宙鐵人天地雙龍》。
    這是一部純粹的子供向作品。
    子供向，顧名思義，就是給小孩看的東西。
    大多數作品，都會講一些全年齡向的內容，比如假麵騎士雖然比較簡約，但時常會營造出一些比較驚悚的氣氛，並不完全適合小孩子觀看。
    也有一部分作品是純粹的子供向，比如卡布達，基調向上，色澤明豔，形象可愛。
    宇宙鐵人天地雙龍就是這麽一部作品，講述外太空侵略者抓走了一個博士。
    嗯，又從地球抓走了一個博士……
    博士通過外星科技製造出兩台機器人，也就是天地雙龍。
    這種子供向的作品比較簡約，製作成本也不高。最終東映完成了一部年番製作，48集，可見收視率還是合格的。
    ——其中的地龍是佐佐木剛出演，也就是假麵騎士二號。
    穀明思索片刻，順手收下二份草稿。
    別管是不是天地雙龍，先收下，沒準有用呢！
    反正他尋思二人要這個也沒有用了。
    有了相似的設計語言，二人話題倒是更加開闊起來。
    “說起來，成田君平時作為美術監督都是做什麽作品的？”
    “一些宇宙人，怪獸之類的吧。”
    成田亨順口說了說他的一些設計理念。
    成田亨在設計上，很少會脫離人形，而若是需要人形的時候又會結合一些外物。
    石森章太郎聽完，忽是眼前一亮。
    唉！
    他忽然有了個隱約的想法。
    倘若把蟲和人類結合到一起，形成的改造人，以蟲可以舉起自身體重數倍重量的能力，那麽改造形象也比較合理了吧！
    之前渡邊亮德說要以飛踢作為絕殺，說到飛踢，跳得那麽高的，當然是蝗蟲！
    還有穀明之前和他談過的一些話。
    石森章太郎風鏡下的眼睛越發明亮。
    他忽然，有了靈感。
    成田亨一無所知，順口追問：“聽說小野寺先生是漫畫家，不知道小野寺先生都畫過什麽作品？”
    石森章太郎說：“什麽？你也知道我在常盤莊，給手塚治蟲先生當過助手？”
    成田亨：……？
    誰問你了！
    我還在萬穀當美術監督呢！
    石森章太郎順口講了講他的想法。
    他喜歡營造出一些流線型的設計，往往效果不錯。同時石森章太郎又偏向講述一些比較孤獨的故事。
    成田亨閉目沉吟，忽覺眼前一亮。
    唉！
    他也有想法了。
    不過還要再翻一翻漫畫來下決定。
    穀明默默抬手，喝了一口咖啡。
    兩個人的問題都解決了。
    他果然是個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