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一種會令人麻木的表情。
    尤其是整天都持續同一個表情的時候，很容易陷入某種麻木的地步。
    穀明當然不會有其他的動作，他隻是盡可能的按照台本，配合進行宣傳。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觀眾群體看起來，似乎不太對勁。
    映後的見麵環節，穀明呈一種‘雙手捂襠’的姿勢，站在舞台上，這也是公共場合比較合乎禮儀的一種姿態。
    “是的，我非常喜歡法國，法國的食物很好，人也很熱情，不愧是歐洲曆史上的大國。”
    麵對觀眾，穀明侃侃而談。
    藥師丸博子配合著點頭點頭再點頭。
    中島翻譯也用法語轉述。
    “不，法國的治安很差，我不喜歡法國，法國雖然有一些出色的食物，但對於我而言，還是家鄉的wasabi更美味一些，法國人很古板，不如意大利人熱情，這讓我想到1941年的法國……”
    穀明雖然是聽不懂法語，但還是明顯能感覺到場外氣氛不太對勁，觀眾交頭接耳，空氣中透露出某種即將爆發出來的壓抑氣氛，頻頻有人抬手指向這邊，而且，眼神也不是很友好。
    “奇怪了，是我背的台本有問題嗎，他們怎麽都這個表情？”
    穀明雖說有些狐疑，但還是立刻抬起雙手，隔空抓了一把，做了個安靜的姿勢。
    “朋友們，無論如何，我很高興今天你們能來看這部電影，這是我的榮幸，能夠在這個偉大的日子，來到法國。”
    中島翻譯：“好了，你們現在可以從側麵離開，因為你們沒資格看我的電影，你們站在電影院裏就像是一群喋喋不休的蒼蠅，你們根本不能理解什麽是電影藝術，我不會和你們再說任何一句話了。”
    影院內，嗡嗡議論的聲音更大。
    穀明不禁嘖了一聲。
    不太對勁！
    他看向中島翻譯。
    “中島君，你確定你翻譯的沒問題嗎？我看他們好像不太對勁。”
    “是不太對勁。”中島轉身，行了一禮：“好像是當地人對我們日本人有些排斥什麽的，我在盡可能的安撫他們了。”
    最前排一個法國人站起來，抬手一指穀明。
    “夠了！像你這樣的人，給我離開法國的土地。”
    中島雙手下壓：“這裏是日本的電影，該走的是你。”
    穀明提高了幾分音調：“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你仔細翻譯翻譯。”
    中島言簡意賅：“他們說讓我們滾。”
    穀明皺眉：“你和他們說了什麽。”
    中島說：“我告訴他們，我們是友好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是這樣的嗎？”
    穀明眯起眼睛，回憶著這幾天以來，所聽到的翻譯。
    “不對吧，我雖然沒學過法語，但這幾天他們自我介紹用的明顯不是那個詞匯，而且提及日本的時候，用的是英語轉譯來的詞匯，你說他們讓我滾……我怎麽沒聽到他們說這樣的詞啊？”
    穀明承認他聽不懂法語，但這幾天一直在法國人的語言環境下，對於幾個常用的單詞比如你好，再見，你我他，這樣的詞匯，穀明多少是有一些印象的。
    這一批觀眾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即便是他們沒動手，但穀明還是明顯看到這些人壓抑著某種怒氣，看起來不太對勁。
    “中島君。”
    穀明按住舞台上的麥克風，語氣漸漸放低下來。
    “你確定，你是真的按照我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在翻譯嗎？”
    中島翻譯深深行了一禮：“如假包換，古穀先生，我在法國生活有十年了，我的法語說的非常出色，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是嗎，最好如此。”
    穀明姑且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轉身帶著藥師丸博子回到幕後，等待下一場電影開始播放。
    第二場電影，入場的觀眾明顯少了許多，比剛剛少了一半有餘。
    “中島肯定講了什麽不對的話，博子，你稍微在這裏應付一下，我出去看看情況。”
    穀明補充：“等下如果需要你登台的時候，先不要開口，多做一些肢體動作，或者使用那些任何人都能聽懂的，比如你好，謝謝之類的法語，這樣就並不需要額外的翻譯了。”
    藥師丸博子說：“你覺得中島翻譯的有問題？”
    “不是我認為有問題，是他的翻譯肯定有問題，我雖然不懂法語，但至少有些常用的詞匯應該講出來才是，可這幾天我們所聽到的那些單詞，他都沒講過，我得找另外一個懂法語的人回來。”
    穀明是不太明白中島翻譯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據說角川春樹給了他不少錢，但，多一些防備總是好的。
    安頓完畢，穀明快步離開放映廳。
    方才出門不過幾步，穀明就在門外看到聚攏的人群，低聲議論著什麽。
    穀明剛剛走出來，幾人抬頭，看向他這邊，氣氛瞬時間有些凝固。
    指指點點還有低聲議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情。
    穀明快走了幾步，繞過這些人。
    隱約間，穀明能感覺到有人走過來，但對方沒有過分的靠近，穀明也就姑且忽略。
    在外麵等待片刻，穀明方才見到沙琴帶著一隻袋子走過來。
    “古穀君？你不在裏麵做宣傳，怎麽走出來了。”
    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不知道買什麽東西，所以就買了一套領帶，應該是很適合送給男性的禮物。”
    “先不提這個。”
    穀明一把按住領帶。
    “我覺得，這個人翻譯的有問題！等下你從側門進去，在觀眾席位上聽一聽，我怕你站在台上，表現出自己懂法語之後，他就不這麽翻譯了。如果他沒問題，最好不過。如果他翻譯的不對勁，也可以直接揭露他的錯誤。”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穀明方才重新回到影廳裏。
    又一場電影播放結束，穀明帶著藥師丸博子走上舞台。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中午好。”
    穀明看了看中島翻譯，他嘴唇翕動，吐出的單詞和穀明印象當中差不多，至少肯定是有女士們先生們這兩個詞的。
    而看觀眾的反應，顯然，這也沒什麽問題。
    “我是這部影片的主演，很高興大家來看我的電影。”
    中島翻譯再度吐出了一句話。
    觀眾席位上，稍稍有些騷動。
    穀明捏了一把手掌，向中島翻譯靠近了幾部。
    “中島君，你確定你自己的翻譯，真的沒問題嗎。”
    中島翻譯再三行禮：“我以人格擔保，絕對沒問題。”
    穀明說：“中島君，你再考慮考慮，這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中島翻譯則再度鞠躬，看起來，似乎是真的沒問題。
    穀明看向觀眾席位。
    昏暗的燈光之下，觀眾席位上響起一個略微磕磕絆絆的女聲，顯然並不是專門說法語的人。
    &no’吧，我剛剛從那位主演的口中好像沒有聽到kimo這個發音。”
    中島翻譯微微一愣。
    而那個女聲便繼續追問。
    “以我所了解的日語，那位主演剛剛說的好像是在歡迎我們來看電影，無論怎麽看，那個動作和語言，聽起來都不像是讓我們滾蛋吧？你真的是在按照正確的發音去做翻譯嗎？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