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其實打探一番便知。
    在青赭的小心伺候下，薑懸珠沐浴完披上一件白玉色清涼薄衫，側坐於榻上，青赭蹲在側邊小心的為她擦幹頭發上的濕氣。
    紅昭抱著一個木匣子走了進來，語氣討好，“小姐，這是夫人之前送的鵝梨帳中香，氣味清甜，有平心安眠的功效，保管您睡得踏實。”
    薑懸珠看到紅昭眼睛一亮，也不管她說的什麽香，對她招招手，語氣帶著著急，“先別管什麽香，你且過來，我問你些事。”
    紅昭老實的放下木匣子，走近小姐。
    她先是將小姐有些鬆散的衣襟攏了攏，才問，“小姐，什麽事呀？”
    薑懸珠沒在意自己的衣服，滿臉著急的問她，“你知道顧媽媽家裏的事情嗎？”
    “顧媽媽……”紅昭認真想，“我隻知道顧媽媽是一直跟著夫人的，從夫人還未出閣時就跟著了，據說她年輕時嫁過一個窮書生，還生了個孩子，隻是沒多久她男人就病故了。”
    薑懸珠聽到某處，心一提。
    她作為尚書府的大小姐，以前自然不會關心顧媽媽的私事，也就不知道她還有個孩子。
    “那顧媽媽的孩子我怎麽沒聽說過?”
    紅昭撓撓頭，顯出一絲憨氣，“顧媽媽不愛講她女兒，我們丫鬟也聽得少，隻是知道她有個女兒罷了。”
    孩子，還是個女兒。
    薑懸珠莫名心裏一沉，抓著紅昭的手也緊了緊，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那她怎麽不安排女兒進府當差，她在我母親那兒也有幾分臉麵，按理說也能為女兒謀個前程。”
    紅昭表情猶疑，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顧媽媽心疼孩子，不願她再為奴為婢吧。”
    薑懸珠心裏沉重，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冷笑一聲。
    都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要真為了女兒著想不如讓她來府裏謀個前程。
    怕不是在忌憚什麽，所以不敢讓她女兒出現在府裏。
    心裏那股不安越來越強，似乎事情的走向和夢裏要契合起來。薑懸珠突然拿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表情帶著泄憤。
    她胸口起伏不定，她不敢相信，自己會不是尚書府千金，隻是一個低賤的下人的孩子。
    “小姐——”紅昭和青赭都是一聲驚呼，怕她被濺起的茶水燙到。
    薑懸珠哪管她們，她現在恨不得立馬去看一眼那個人，以證實自己的猜想。
    她騰地站起，麵色不善，眉目凶狠，一番氣勢十分駭人，卻不想青赭手裏正抓著她的頭發擦拭。
    薑懸珠被扯痛，“嘶——”
    “小姐！”青赭也沒有預料到小姐的反應這麽大，他居然誤傷了小姐，趕緊鬆了手，他又憂又愧，關心的話在薑懸珠罵人之前就忍不住了，“小姐，您沒事吧，都是我不好。”
    青赭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很想上前看看有沒有她的痛處，但觸及薑懸珠怒氣衝衝的臉色時又自愧的垂下了頭。
    薑懸珠見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的煩躁更甚，說出的話也是嫌棄又冰冷。
    “廢物，這點事都做不好。”
    聽到小姐話中的厭煩，青赭心髒也跟著顫動了一下，心裏又是自卑又是無措。他怎麽這點事都幹不好。
    青赭的頭越埋越低，他沉默一會，抬手響亮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紅腫迅速在臉頰上鼓起。
    “都是青赭的錯，是青赭太沒用了，青赭以後會更聽話的，小姐你別生氣了。”青赭聲音低低的，內心中對於自己的厭棄更甚，一雙眼早就紅了，明明身材高挑，此刻卻要將自己給低賤到塵埃裏。。
    又來了，又是這副樣子。
    薑懸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做事不行，說話還一副小家子氣，看著就煩，真不知道我留你下來幹嘛，添堵嗎？”
    薑懸珠雖然這時候這麽說，但平日裏對著他這副逆來順受，乖巧聽話的性子可是喜歡得不行，隻是誰讓他碰到槍口上了呢？
    “你去院子裏跪著，我不叫不許起來。”
    薑懸珠此刻沒有一點憐花惜玉，她心情不好，當然要發泄一下，所以即便青赭淚眼朦朧，紅著一雙漂亮眼睛祈求的看著她她也沒有一絲心軟。
    青赭膚色本就白，此刻更是慘敗如雪，他眼中含著晶瑩，水波瀲灩，又是愧疚又是傷心的婉轉看了薑懸珠一眼，一個眼神中仿佛有八百個鉤子，像是柔軟但纏綿的菟絲花，勾得薑懸珠撇開眼神不看他才沒被誘惑到。
    紅昭極有眼色，這時候上前揉了揉薑懸珠剛剛被扯痛的地方，輕言勸道，“小姐，就罰青公子跪在屋子裏吧，外麵人來人往的，被看到了不好。”
    薑懸珠這才微微回過神來。
    青赭是她一次偶然在外買下的奴隸，悄悄帶回府，當作男寵養著，若太張揚了讓父親母親聽到消息確實不好。
    她沉了沉氣，不再看一副可憐像的青赭，“那就跪在這裏吧。”
    “紅昭，給我梳妝打扮，我要出門。”
    青赭跪在地上，看著小姐越過自己坐到梳妝台前。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姐的背影，眼睛還紅紅的，袖中卻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覺得自己真是無用極了，這點小事都弄疼了小姐，還不如把這雙手卸了。
    不過要是真卸了，那他不就更無用了。
    掌心被他掐出了血痕，青赭滿心懊惱。
    梳妝台前，薑懸珠坐著，紅昭拿出匣子裏的珠寶首飾。
    小姐出門每次都是精心打扮，豔麗蓋人，珠釵首飾琳琅滿翠的，紅昭正挑著呢，就聽小姐開口，“低調些，不要太引人注目。”
    低調?
    紅袖看一眼手裏綠寶石的纏絲銀簪，又看一眼梳妝櫃上的琉璃蓮花寶釵、溜銀喜鵲珠花、雲鬢花顏金步搖等等，這哪一個才算低調啊？
    小姐的首飾不是夫人的陪嫁就是府中重金打製，要不就是小公子在外頭不知哪淘來的好物，哪個不是金銀玉石的，那些稍微次一點的東西根本進不了錦珠閣。
    她為難的挑挑撿撿，終於在一重金銀寶釵中挑出一根看著簡單些的玉蘭花簪。
    雖然看著簡潔樸素了，可這根簪子是小公子送的，據說得一整塊白玉石經天山寒澗衝洗十年，才能有此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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