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懸珠再一次轉身進了書房。
    蔣應星看著她的背影，這次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將門關緊，薑懸珠坐下，很快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凝聚起來。
    從李懷的反應來看，他一定知道什麽。
    可是他似乎沒有辦法向她多透露。
    客廳的分針一格一格轉著，書房裏薑懸珠還在思索。
    她似乎從頭到尾都遺漏了什麽。
    如果李懷一直都知道這場循環的話，他不能說出口的東西，是不是就是她要尋找的答案呢。
    薑懸珠呼吸急促，她覺得自己快要突破口了。
    李懷不能說出口的東西——
    難道是……
    李懷從來不會對她有所隱瞞，在幾次循環裏，他隻對一個話題語焉不詳。
    ——“李懷，你究竟為什麽要自殺?”
    這個問題李懷從來沒有回答過，如果他並不知道循環的話，他的反應還說得過去，但既然他都知道了，卻不願意回答……
    薑懸珠有八分把握，李懷自殺的原因，就是結束這次循環的契機。
    她看了眼手機，離九點還有十分鍾。
    她忍不住咽了下唾沫，然後閉上眼睛，不再被時間所幹擾。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了他的自殺?
    薑懸珠覺得李懷給出的暗示一定還有別的。
    她突然想起那束突兀的鈴蘭花。
    鈴蘭——
    是她們第一個情人節時她買的花，那時她告訴李懷，鈴蘭花的花語是真摯的愛情，就像她們兩人的愛情一樣。
    難道……李懷是因為她在情人節這天鴿了他才自殺的?
    不對，薑懸珠否定了這個答案，應該不會這麽簡單。
    李懷，李懷的暗示……
    她把幾次循環以來李懷的表情和話都回憶了一遍，終於從記憶的角落的找出一段對話。
    ——“李懷，你碰到什麽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
    ——“不會的”
    ——“我的生命有懸珠，怎麽舍得放棄呢。”
    薑懸珠唇瓣有些顫抖，她大概猜到是什麽原因了。
    她想起來了一件事，她今天穿的那件風衣，曾被蔣應星悄悄用洗不掉的墨在衣角寫下了了星星兩個字，當時他撒嬌說，這是他們兩的小情趣。
    可是她今天穿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那個小小的墨跡。
    李懷他……早就知道了吧，關於蔣應星的存在。
    那麽導致他會忍不住在今天自殺的事情，薑懸珠也有所猜測了。
    她突然站起身，在書房中翻找起來，很輕易的找到了那一張薄薄的紙。
    薑懸珠冷著臉，出了書房，蔣應星正安靜坐在沙發上思索著什麽，就聽她說，“把你的手機給我。”
    “啊？姐姐……”蔣應星想說什麽。
    薑懸珠卻已經一把奪過了他的手機。
    蔣應星臉色發白，站起身拘謹得像個認錯的小孩。
    薑懸珠果然在他的手機上翻到了聊天記錄。
    是一個沒有備注名字的號碼，薑懸珠背得滾瓜爛熟，這是李懷的手機號碼。
    而發送的消息隻有簡單一個圖片。
    一份她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薑懸珠全身僵硬，她沒有理會蔣應星的哭泣，渾身顫抖的撥通了李懷的電話。
    嘟——
    嘟——
    薑懸珠的心跟著嘟嘟的聲音一起懸在空中。
    終於，電話最終還是被接通了。
    “李懷……”
    薑懸珠幹巴巴的叫著他。
    那頭很安靜，一如李懷的平時的氣質，安靜得像一汪能夠包容她的湖水。
    “懸珠，恭喜你。”
    李懷的聲音裏含著淡淡喜意，卻讓薑懸珠如鯁在喉，她張嘴想要替自己解釋。
    李懷卻比她先開口，“懸珠，我的時間不多了。”
    他緩慢又平靜的叮囑著，“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生活，按時吃飯，少喝涼水，工作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李懷，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死。”薑懸珠的聲音已經略帶哭腔。
    她不想的，她隻是想玩玩，她還是愛李懷的。
    李懷聲音頓了一下，語氣已經很弱，“懸珠，我恨你，可也止不住愛你，就算我死了，我也希望你以後能好好活著，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
    他說完這句話，客廳裏的鍾表發出叮鈴一聲，九點到了。
    薑懸珠耳邊的聲音突然消失，一旁蔣應星的身影也慢慢消散，空間逐漸消散在一片白色中。
    她迷茫的睜著眼，看著一片白色，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聽到耳邊有人說話。
    “有心跳了！”
    接著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她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人按著，氣息漸漸從虛無逐漸變得有力。
    薑懸珠掙紮著，一遍又一遍，終於睜開了眼。
    入眼是一片白色。
    是醫院的天花板。
    她嘴裏還戴著呼吸機。
    “呀，你終於醒了。”
    守在她身邊的小護士一臉感歎，“你可真命大，那貨車司機是酒駕，撞上了你們，一車人都死了，就你還有一口呼吸，被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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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懸珠無法說話，隻能眨眨眼，隻是眼裏有些晶瑩。
    ……
    虛空中的一處，一個淡淡的身影凝視著這一幕，
    “她活了下來，你滿意了吧。”
    一旁虛弱的神魄正是李懷，他向這個不知道算作神還是鬼的東西道謝，“多謝您，若不是您，懸珠也不能活下來。”
    那東西嗤笑一聲，“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吧。”
    “本來你是有機會活下去的，可卻願意為了她放棄自己活下去的機會，真不懂人類的感情。”
    李懷笑笑不語，人類的感情，可不是那麽輕易容易懂的。
    本來李懷是因為自殺已經假性死亡，後續經過車禍，但也還幸運的留有一口氣。
    可是他為了救薑懸珠，求了這個神乎怪異的東西，希望給薑懸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可這個機會也不是好獲得的，不僅需要李懷獻出自己的生命，還要考驗薑懸珠。
    如果薑懸珠能在時間終點到達之前，明白李懷真正死亡的原因，才能在死亡的循環中獲得重生。
    好在，她成功了。
    李懷最後不舍的看了一眼薑懸珠，他本就讓出了自己的一線生機，又在那麽多次死亡循環中代替薑懸珠承受了死亡傷害，神魄十分虛脫。
    此刻，執念達成，李懷虛弱的神魄再也堅持不住，漸漸的消散於天地間。
    隻剩下那不知是神是鬼的東西感歎一句，
    “孽緣，孽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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