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夜黯然，半城硝煙，半城魂。
    戴小呆癱軟坐下。
    穹靈伸過尾巴，給主人墊上。
    李家院外，熙熙瑟瑟，有碎步聲。
    穹靈抖抖耳朵，知道是女孩們，也不理會。
    有纖細身影，陸陸續續，探入院門，跪在地上。
    “謝謝姐姐，救命之恩！”女孩們參差跪地，俯首說來。
    “回家去吧！”戴小呆靠著狗子，擺了擺手。
    女孩們沒家了，久久不動，也不開口，小聲抽泣，她們要尋一處庇護，否則去哪，都是待宰的羔羊。
    這是賴上了嗎！戴小呆看著女孩們，思來想去，沒個主意，很是心煩，讓餘笙聯係吳為，先帶回府，再行安置。
    吳為匆匆趕來，提議說道“凡家兄弟，權宜之見，這些女孩，送去樓閣，也算有個著落，好吃好喝幾年，不枉此生。”
    戴小呆本能對樓閣反感，酒肉仙家縱欲之地，和青樓沒什麽區別，尤其甚者，女孩們進去就是三五年香火功德，搭進去的可不是大好年華，是性命，那是造孽。
    “靈淵醒了嗎？”戴小呆岔開話題。
    “上仙未醒。”吳為思量，許是另有安排，這個凡人，他可惹不起，再不多言。
    “有勞了！”戴小呆回禮致謝。
    吳為還禮，領著女孩們，先行回府，反正不用自己操心，也沒什麽招待，吩咐管事家奴盯著，讓女孩們院中自行休息，自己去城中查看，既然魔族，不再為亂，他這個主事，還要繼續當著。
    吳為巡視一圈，城衛死的死，逃的逃，無奈尋了兩個舊部，召到人皇殿內，緊著重要事安排。
    一瘸腿老漢，司中城守鍾之職。
    一獨眼老漢，司北城墳地之職。
    兩個老漢，從前城衛，光棍一個，破城之時，躲在家中，想著若是死了，便一了百了，若是活著，便是白賺一日。
    吳為找上門來，許下靈石，兩個老漢，重新上任。
    中城，瘸腿老漢，一瘸一拐，來到鍾下，拉起鍾繩，一路走來，看著滿城狼藉，心道今晚，真是個不消停夜啊。
    “當……”
    西十三城的鍾又響起來了。
    九聲，宵禁。
    有人家，躲過一劫，扳指細數，反複確認，長舒一口氣，相視而笑。
    有人家，哭著咒罵，咒罵那些搶了他家的惡徒，咒罵那個無能的一城主事。
    有丈夫，傷口流血，不知疼痛，呆滯麻木，站在屋內，看著妻子、兒子屍體，嘴裏不知，念叨什麽。
    有妻子，披頭散發，衣不蔽體，看著丈夫、兒子屍體，沒了活下去的念頭，扯過麻繩，懸梁自盡。
    有兒子，躲在床下，目睹家人慘死，聽聞鍾聲，抱頭痛哭，渾渾噩噩出了床底。
    有老者，默默不語，將子女、孫兒屍體上血漬，輕輕擦淨，等待天明。
    北城，獨眼老漢，支起牌案，升起靈燈，一路走去，看著滿地屍體，心道明早，定是忙碌的一天啊。
    吳府這邊，管事家奴，安排三個下奴值守。
    三個下奴，猜想女孩們，他日八九也是家奴身份，自覺先人一步，高了一等，大聲吆喝“仙家府邸，不準亂走，安靜呆著。”
    女孩們想著，這許是凡人姐姐，給她們尋的歸宿，送了仙家，做了家奴，從此以後，寄人籬下，越想越寒心，也隻能認命，不由哭了起來。
    看著女孩們，梨花帶水，三個家奴，想想以後，諸多事上，都可以拿捏這些女孩，開始蠢蠢欲動。
    “哭什麽，以後聽話，府裏上下，哥給你照應著。”一個家奴，撩起女孩頭發，手指刮著女孩臉蛋。
    “妹妹不哭，日後哥哥與你照應著點。”一個家奴，從女孩身後，攔腰摟住，在女孩屁股上占著便宜。
    一個家奴，更為過分，也不問話，粗魯摟過女孩，上下打量，惡心的口水，都快流到女孩肩膀上。
    女孩們十指扣緊，腳下不敢，移開半步，低頭垂淚。
    管事家奴，路過此地，正好看見，上去三腳，將三個家奴踹倒。
    “放肆，主上還未安排，你們倒先動起手來。”管事家奴，知道這些女孩，主人沒有交代，定是另有安排。
    家奴起身，見是管事，趕緊跪地。
    “你們這幫玩意，就是個屁，屁都不是，整天花花心思。”管事家奴，怒罵不爽，找來藤條，使勁抽打，想想自己，小心翼翼，侍奉幾十載，才混得個管事，這幫東西，才來幾年，就敢造次。
    三個家，疼的嗷嗷直叫，跪地求饒“管事消氣，小奴在不敢了。”
    “再讓我看見這等事情，打斷手腳。”管事家奴，丟了藤條，罵罵咧咧走開。
    破城之時，管事家奴，不見主上傳音，猜到主上，十之八九，不回來了，收拾貴重，準備逃去，結果主上又回來了，這當牛馬的日子還要過，牛馬頭子的差事還不能丟。
    “屁都不是。”管事家奴，邊走邊罵，是罵別人，也罵自己，四十餘載，兢兢業業，以為盡了本分，想著主上不管別人，應是會帶上自己吧，到頭來，說丟就丟，還不如趁亂逃了，聽聞隻要出了東洲，那紙契約就沒用了。
    ……
    李家那邊，二妹三妹，哭夠了，怯怯看向餘笙。“敢問仙家，可容我把母親、兄長葬了，在行複命。”
    如今姐倆，已是家奴，不敢隨意，安排時間。
    “小呆哥？”餘笙沒有意見，隻是不知，安葬事宜，也沒個主見，出屋請示。
    李家姐妹，跟出屋子，齊齊跪地。
    戴小呆擺手，示意姐妹起身，輕聲詢問“你們這裏，有什麽習俗禮節，按那準備去。”
    二妹三妹，猶豫起身，謹慎說來“沒有習俗，都是拉倒北城，有錢葬在城內，沒錢葬在城外，家父便是如此。”
    “你家父親，是城內城外？”戴小呆揉了揉眉心。
    “城內！”二妹趕緊回道。
    “那便葬在一起吧，錢我出了。”戴小呆大方許諾。
    “謝過恩人哥哥！”二妹三妹，又要下跪。
    “再莫跪了，自己人，以後少些，破煩禮數。”戴小呆抬手攔下，讓餘笙幫忙。
    院中消停下來。
    戴小呆枕著狗子，漆黑夜空，不見星光，心道正如滿星說的，這世道，有個碑就不錯了，能葬一起，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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