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安眠處，成了發財之地。
    “發死人才，當真可惡。”餘笙有些憤慨，大聲說來，本意不是衝著老漢去。
    獨眼老漢當以為是，衝著自己來的，心有不滿，小聲嘟囔“城不是我的城，地不是我的地，錢不是我的錢，與我何幹？”
    獨眼老漢說完，摸了摸濕乎乎的褲襠，一臉委屈。
    餘笙傳音吳為問事“墓地為何漲價，尋常人家如何為葬？”
    吳為也不搪塞“仙家兄弟，若不提高價錢，大戶人家，會拿街上那些死屍，充當家人，瘋狂占地，尋常百姓，再想城內尋地，那便要從那些大戶手裏買了，到時候，可不是一枚藍靈幣能買下來了。”
    “過這幾天，清了街道，收了屍體，自然降回原價，尋常人家，在遷回來，也不耽誤。”吳為計劃頗有條理，說的餘笙無法辯駁。
    戴小呆一旁聽得眉頭直皺，本以為餘笙傳音吳為，是想退錢，不想是這般問話，這孩子什麽情況？啥時候變得這麽家國天下了，望向餘笙背影，怎麽越看越像東來了呢。
    其實戴小呆發現，自己也是越來越愛管閑事，回想前世，自己可是膽小怕事，記得有次，他見學校混混，毆打好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一個嘴巴將好朋友扇倒在地，好友嘴角流血，投來求助的目光，他躲開了。那個男生，搶了好友的錢，吹著口哨，揚長而去。事後他陪好友回家，一路無話，心中羞愧。不想如今，有了蠻力，終是凡人心性，多了些輕狂傲氣，動不動就是生殺予奪，也是好生厭煩。
    獨眼老漢見這行人，與城主相熟，嚷著退了靈幣。
    餘笙勸了幾次，老漢才消停下來，登記造冊。
    墓地為矩，木欄作圍，沿著城牆，由內至外，由東至西，依次排開，偌大墓地，放眼望去，滿滿當當。
    木欄多年失修，腐朽殘缺。
    墳墳之間，三步間隔。
    有的墳，青石壘墳，白石圍墓，黑石刻碑，字跡工整。
    有的墳，黃土壘墳，黃土圍墓，木牌刻碑，字跡潦草。
    有的墳，應是許久沒有後人來祭拜打理了，木牌字跡，模糊不清，墳頭在雨水衝刷下，早沒了蹤跡。
    獨眼老漢看著那些沒有墳頭的墓地，念念叨叨“偌到了時限，在沒人收拾，就要清地嘍。”
    所有人不由的都瞥了一眼，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歸宿。
    李家姐妹，尋到父親的墓，跪在墓前，磕頭祭拜。
    “爸……媽和哥哥來陪你了！”二妹在那一聲爸後，再忍不住，淚如雨下。
    三妹擺了白飯，一遍一遍，擦著墓碑，淚水滴答。
    獨眼老漢，看看周圍，小聲說來“地方有些緊啊！怕是惹到周圍人家。”
    餘笙來回丈量，索性提議“重新壘墓，三人合葬。”
    獨眼老漢聞言，兩眼放光，急忙說道“有黑石墓碑，堅硬無比，本是三十白靈，可草芥我不會那篆刻手藝，十枚白靈，墳用青磚壘一遍，也收是十枚白靈，白石白送，把墓打圍一圈。”
    獨眼老漢樂得嘴都歪了，那采石刻碑的老漢，昨夜死了，小女兒不見了，滿地黑石青磚，自己費了好大勁，通通拉來，眼下這筆橫財，都是自己的嘍。
    “好！”餘笙直接付錢。
    青磚墳，黑石碑。二妹三妹，看著餘笙，感激涕零，連連道謝。
    “自家妹妹，在莫多禮，這點小事，為兄還擔的起。”餘笙連連阻攔。
    獨眼老漢，不待吩咐，哼哧哼哧，拖來磚石。
    “碑文篆刻，還勞煩仙家上手。”獨眼老漢，臉色尷尬，他自知這錢賺的不光彩。
    姐妹倆聞言，臉色擔憂，她們姐倆，幾年初學，知點禮數，識幾個字，哪裏會什麽篆刻，齊齊看向餘笙。
    “尋常人家，如何辦法？”餘笙知道這黑石青磚來曆不明，有質問，有嘲諷。
    “草芥認得，一大戶賬房會這手藝，隻是要在費些錢財。”獨眼老漢，心虛回道。
    “不麻煩了。”戴小呆不想耽誤時間了，他還要趕緊回去看看靈淵呢，提指一按，黑石墓碑上，壓出一個碎紋小坑，試試力道，順勢而書，刻下李家三口名字。
    獨眼老漢，拍手叫好“好字！好字！仙家真是好字。”
    有碑有墳，隻待入土。
    二妹三妹將母親、兄長下葬。
    沒有棺材，隻有生前用的一副舊席子，一些舊衣物，將屍體包裹。
    沒有安魂的香，隻有生前用過的一雙筷子，一個碗，擺在墳前。
    沒有黃道吉日，隻有一句“三妹別哭了！讓母親和哥哥走得安心！”
    這就算是出殯了。
    獨眼老漢，不敢怠慢，動手壘墳，若是別人，他理都不理。
    墳頭起，墓碑立，入土為安。
    看來！在這亂世，隻有入土，才能為安吧。戴小呆掏出飲不盡，沿著墓碑澆了一圈。
    “走吧！常來看看！”餘笙安慰，輕聲說道。
    戴小呆和穹靈前邊走著，姐倆依依不舍，抽噎跟著，餘笙後麵看著。
    “那個……仙家奶奶，留步。”
    戴小呆幾人，剛出墓地不遠，獨眼老漢氣喘籲籲追來，跪在地上。
    仙家奶奶！戴小呆聞言，氣悶轉身，狗子呲牙回顧。
    獨眼老漢，嚇得一個激靈。
    戴小呆眼神有著幾分不快，冷聲問道“何事？”
    獨眼老漢，嚇得支支吾吾，叩頭說道“敢請仙家奶奶，給草芥篆個碑文，剛才收的靈幣，草芥如數奉還。”
    獨眼老漢，一口一個，仙家奶奶，喊的戴小呆腦門上青筋直跳，隻想把這貨趕緊打發了“不用退了，名字說來。”
    餘笙聽著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
    二妹，看著凡人哥哥，又是臉紅。
    三妹，終忍不住心性，破涕為笑。
    “苟常壽，仙庭金骨初年生人。”獨眼老漢報上名字生辰，既然不知何日死，那就篆個生辰吧！
    直到幾人遠去，獨眼老漢，還抱著石碑傻樂。“哈哈哈哈，這字體麵，死了也有人打理了。”
    獨眼老漢曾見，有貴人回城，將那無人認領的同姓石碑，當做祖墓，這字若是在好上幾分，那認的人更多，就憑仙家奶奶奶這字，他以後也不會是個荒墳野鬼了。
    晨光慢起，陸陸續續，有人來葬家人，聽聞墓地漲價，少有爭辯，麻木的向北城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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