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寧清秋的哀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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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陽真人古劍出鞘的刹那,整座靜室轟然一震。
    劍氣如雪崩般傾瀉,地麵青磚寸寸碎裂,淩厲的罡風將茶盞、茶桌盡數絞成齏粉。
    終南山、武當、茅山都擅劍法。
    然武當與茅山的劍法皆是師從終南全真教。
    如今的道門七宗,這三者算是同一來源,雖偶有齟齬,但三宗一向共進退。
    林淵瞳孔微凝,轉身橫攔在了寧清秋身前,劍氣與金身相撞相撞,爆出一串刺目火星。
    他沉聲道:“真人且慢。”
    “讓開!”辰陽真人怒目圓睜,劍勢不減反增,古劍上浮現出風青色實體劍氣,劍氣化作一條青龍虛影,咆哮著要撕開林淵的金剛光明藏。
    “今日之事與世子無關,我等也即將要去北境助你父王破陣,可若你執意助這妖道,休怪貧道翻臉不認人!”
    林淵悶哼一聲,那古劍竟逼得金身虎口崩裂出一道細微口子。
    他心中一震,如今金剛光明藏就算是麵對八境後期也有抵抗之力,這老道的劍已經練到這種地步了?
    不……他的氣勢修為最多隻是八境初期,隻不過將劍意臻至極境,極度鋒銳,能破開他的一線防禦。
    他的靈魂力量、肉軀力量,已經和劍意融合。
    武當張真人歎息一聲,袖中拂塵卻如銀龍甩尾,驟然卷向寧清秋脖頸:“寧師妹,今日你必須給天下道門一個交代。”
    寧清秋冷笑,依舊盤坐不動,指尖掐訣,一道青光自袖中迸射,化作蓮花狀屏障。
    拂塵與青光相撞,氣浪炸開,整座靜室屋頂被掀飛大半,碎瓦如雨墜落。
    茅山石真人悍然出手,桃木劍上的五帝錢叮當作響,劍鋒直指寧清秋眉心:“妖道惑眾,當誅!”
    木劍尖迸出七道雷光,他的身後一連飛出十四道符籙,七道閃爍著雷光,七道劍氣盎然。
    太子趙雨岸臉色大變,急退數步,卻被氣浪掀翻在地。
    他厲聲喊道:“諸位真人住手!此乃皇城重地——”
    無人理會。
    寧清秋終於起身,廣袖翻飛間,一柄玉劍從虛空浮現。
    她揮袖一擋,雷光與玉劍相撞,爆出刺目白光。
    轟鳴聲不止,澎湃餘波徹底震翻了整座靜室。
    她唇角溢出一絲血跡,“茅山的雷法,不過如此。”
    “終南的劍法、武當的纏龍術更是名過其實。”
    辰陽真人古劍再斬:“狂妄!!”
    “本還想給你留些顏麵,看來也是禍害,不如當場斬殺了事!”
    這一劍毫無花哨,卻蘊含畢生苦修的內丹之力,劍鋒所過之處,空氣扭曲崩裂。
    武當張真人與茅山石真人分從兩方夾攻,氣勢同樣猛烈滔滔。
    林淵長歎,臉色無奈,身形一閃。
    這一次,他想留手也不能夠了。
    紫霄雷轟然炸開,澎湃的雷光映照空地,他探手抓取,穩穩抓住終南山掌教朝寧清秋額頭斬去的鋒銳一劍。
    “轟!!!”
    氣浪席卷整個後院,假山崩碎,古樹攔腰折斷。
    辰陽真人被震飛十餘丈,撞在院牆上,噴出一口鮮血。
    武當張真人終於色變,拂塵橫掃,沉聲道:“世子,真要插手?”
    辰陽真人翻身而起,古劍緊持,劍光分化萬千,如暴雨般傾瀉,席卷出洪水滔滔聲。
    一道金光仿佛化作巨鍾虛影,將寧清秋籠罩其中。
    劍氣撞上金鍾,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卻未能破防。
    林淵神色無奈至極,“無量天尊!三位師叔,何必趕盡殺絕?”
    茅山石真人怒極反笑,“好,好,好!”
    “屢屢警告,世子不聽,非要插手,那今日就莫要怪我等不念長輩身份。”
    最儒雅隨和的武當張真人也是長長一歎,“今日之事,看來是不能善了。”
    三人分站三角,將林淵與寧清秋夾在中間。
    氣勢合縱連橫,頃刻之間令得天穹之上都出現色變,若非壓著波動,半座皇城都要頃刻毀壞。
    林淵也是豁然色變,武當掌教與終南掌教是真正的八境,茅山掌教亦是半步八境,三位老道合力之威竟是表現出了不輸當日神沿國主太多的氣勢。
    他們同源,又同氣連枝數千年,常常交往,恐怕早已做到心意相通。
    林淵苦澀道:“寧掌教曾兩次搭救我的性命,今日她有傷在身,三位師叔執意要動手,我隻能代她出麵。”
    辰陽真人冷冷掃視,“很好,恩怨分明,不愧是如今我道門千年一遇的驕子。”
    “事後,你莫讓你的家族報複我終南山即可。”
    林淵勉強一笑,“師叔說笑了,禍不及門人。”
    寧清秋靜靜站在身後,隻望著這個男人,抿了抿蒼白薄唇。
    忽地,劍氣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試圖繞過林淵,直逼她的眉心。
    威壓如同鋪天蓋地壓下的山嶽,林淵被三道劍勢壓得雙腿灌鉛。
    寧清秋也悶哼一聲,唇角溢出一絲鮮血,傷勢終究拖累了她。
    早在一年以前,皇祖曾言,她與鍾會誰先達到八境巔峰的靈魂境界,就贈予一份稀世機緣。
    她為博取這個機會,練功險些走火入魔。
    後來得到林淵所贈的皇庭經挽救。
    也未完全好利索。
    “鐺——!”
    三柄飛劍,橫空斬來,劍鋒與紫雷相撞,火星迸濺。
    林淵雙臂肌肉虯結,青筋暴起,硬生生抵住三劍合擊。
    他腳下青磚炸裂,整個人被劍氣逼得險象環生。
    林淵探手,朝後一推。
    柔和的浩然之氣將寧清秋與太子推出戰場中心。
    “速走!”
    三大掌教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武當張真人拂塵一甩,銀絲如瀑,化作千百道細密罡風,從側麵卷向林淵:“何必自誤?”
    茅山石真人桃木劍上的五帝錢叮當震顫,七道雷光自劍尖迸射,直取林淵下盤:“太過自負,以後要吃虧的。”
    林淵不答。
    手臂拳勢如狂龍翻卷,硬生生劈開武當真人的拂塵罡風。
    同時左拳轟出,一道雷拳炸開空氣,與茅山的七星雷咒悍然相撞——
    “轟!!!”
    雷與雷煥閃,砰砰炸開。
    至剛至陽之物,今日卻是在對付自己人
    氣浪炸裂,石掌教被震得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上辰陽真人的肩頭。
    林淵的拳頭之上也出現血痕,腰身罩門處更有深深見肉的劍痕。
    血跡滲出,滴落大地。
    人與人之間的戰鬥,和人與妖之間的戰鬥截然不同。
    三位掌教真人對人族修行法門的了解,遠勝過柳清。
    寧清秋被浩然之氣推出後院,怔住了。
    修行三十餘載,曆經生死,從未有人這般擋在她身前。
    那道背影並不寬闊,甚至因強撐傷勢而微微發顫,卻如山嶽般截斷了所有朝向她的殺機。
    沉寂如古井的心湖,仿如墜入一滴沸騰的鐵水,灼得胸腔發燙。
    “林淵……”她輕喚一聲。
    林淵無暇回應。
    辰陽真人的古劍已再度斬來。
    這一劍比先前更狠,十丈劍光分化九道,如天羅地網般籠罩而下。
    “夠了!”
    一聲清喝響起。
    寧清秋突然前步,玉劍淩空飛起,化作一道青色屏障。
    九道劍光斬在屏障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最終齊齊崩碎。
    她臉色蒼白如紙,強行動用靈魂之力加重了傷勢,眼神卻淩厲如刀:“三位今日非要魚死網破?”
    辰陽真人收劍,“你退位,此事作罷。”
    寧清秋沉默,最終艱難咬牙,“我退!”
    林淵猛地轉頭,“你……”
    寧清秋朝他搖頭,“不要再為我出頭了。”
    太子趙雨岸終於再次衝入院中,厲聲道:“諸位真人!父皇已得報,命孤即刻帶諸位入宮——若再動手,便是抗旨!”
    三大掌教沉默。
    武當張真人率先收起拂塵,“三日期限,寧師妹好自為之。”
    辰陽真人深深看了林淵一眼,古劍歸鞘:“世子當真勇猛,隻是,你會為今日後悔。”
    “這妖道,遲早誤了你的大道前程。”
    茅山掌教也收起桃木劍。
    三人被太子帶來的皇城禁衛軍高手強行帶走。
    寧清秋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形搖晃。
    林淵扶住她,觸碰到她手臂卻發覺冰涼如雪。
    “何必逞強?麵子和性命哪個重要?”
    “我還未動用大德真修印與淵峙槍,這三人奈何不得我。”
    寧清秋抬眸看他,眉眼蘊藏山河,勉強一笑。
    這一笑如冰河乍破,冰川消融,似乎意識到,她很快又恢複冷清。
    “皇帝的意思,你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
    “今日為我,不僅得罪了皇帝,還開罪趙雨岸,又值得嗎。”
    “我該離開京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