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皺眉都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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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因為連著下了幾天雨,蜀州府城內清新不少。
    城北康寧街一塊塊青石板鋪就的路麵,能讓人清晰地瞧見那一幅幅雕刻在石板上的蓮花圖案,寓意步步生蓮。
    讀書人最喜歡討這種彩頭,不論是為了科舉高中,還是為了當官發財。
    總之康寧街麵是整個蜀州城最具文雅氣息的。
    不像城南煙花巷柳路麵石板雕刻的都是仕女圖,生怕別個人不清楚裏麵做什麽買賣似的。
    陳逸對此倒是不關注,城內再好的裝飾,放在他眼中也隻能撈個“古色古香”的評價。
    近來還好一些,他讀了不少書,對蜀州當地風俗、規矩了解不少,多少能說出一二三來。
    尤其對筆墨紙硯這些經常接觸的玩意兒。
    起碼陳逸已經知道雲鬆紙產自廣越府,由那裏特有的鬆柏木製成。
    還有江南府的煙墨,北州的狼毫筆,以及盛產奇石製作硯台的荊州。
    雖說隻是了解個大概,但他仍舊為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的價格咋舌。
    就拿他經常使用的雲鬆紙來說,一張一尺見方的價格在五文錢,抵得上一斤糙米了。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身處定遠侯府,屬大魏朝頂級貴族,吃穿用度自然與常人不同。
    普通百姓家的讀書人別說用雲鬆紙了,見都少見,大都用得是價格低廉的木紙。
    除此之外,陳逸看得最多的史書等,也讓他熟悉不少大魏朝兩百年內發生的大事。
    他還找來一些前朝史實,多是了解蜀州和江南府的前後變遷。
    否則,他也不會寫出“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蠻夷曾住”來——兩百年前,蜀州乃是蠻族的領地。
    沒過多久。
    掛著定遠侯蕭家赤旗的馬車駛出城門,停在三裏外的驛站口處。
    駕車的王力行、顏宏左右看看,麵色不禁有些疑惑。
    隻見驛站外麵,大大小小停了足有十輛馬車。
    其中還有一輛同樣掛著蕭家赤旗,顯然是府內其他老爺來此。
    而在官道旁邊,十多名身著青、綠色官袍的官員翹首以待,為首那人赫然是蜀州知府劉巳。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陳逸這趟來做什麽。
    尤其想到前幾次陳逸出府鬧出的“亂子”,心中像是貓爪似的,恨不得立馬掉頭回府。
    好在他們在那群官員裏找見了二房的蕭東辰,想著有他在這裏,姑爺應是會收斂點兒。
    “到了?”
    這時,陳逸掀開簾子瞧了瞧,便帶著蕭無戈、小蝶一同走下馬車。
    王力行看了一眼神色似有異樣的蕭東辰,湊到陳逸身側低聲問:
    “姑爺,您今次來這裏是?”
    陳逸一邊整理身上的衣袍,一邊回道:“接人。”
    “可是與那邊的幾位大人等的人是同一位?”
    “應該是吧。”
    陳逸看向那邊的官員,瞧見不少人側頭看過來,便笑著長身作揖一禮。
    好在他身上還有個秀才的功名,見了這些官員不用行跪拜禮,不然還不好靠他們這麽近。
    王力行牙酸似的咧咧嘴,心中很是沒底兒,朝旁邊的顏宏使了個眼神,讓他上前接著問。
    不過還沒等顏宏開口,旁邊好奇打量著的蕭無戈收回目光,看向陳逸問:
    “姐夫,你要接什麽人?”
    “陳雲帆。”
    “哦,我好像在哪兒聽到過。”
    說著,蕭無戈像是想到什麽,“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個和姐夫不對付的人,是吧?”
    陳逸笑著搖頭,“可不敢這麽說,被人聽到了,會以為我和兄長之間有嫌隙。”
    你們沒有嗎?
    連王力行這粗豪漢子都不信。
    雖然現在他倒是心中有底兒了,但恰恰是陳雲帆,讓他生出些不祥的預感。
    旁邊的顏宏同樣如此,臉上五官差點皺成一團。
    前次這位爺逃婚,差點把他害死,這回應該不至於鬧那麽大吧?
    興許是蕭無戈的聲音大了點兒,惹得前麵幾位官員瞧過來。
    待看到他後,為首的劉巳便不能當做沒看見,帶著身後的官員走來,躬身作揖道:
    “下官等人見過小侯爺。”
    蕭無戈大人似的擺手,笑著說:“劉伯伯,您別客氣,前兩天您還到府裏呢。”
    聞言,劉巳麵上生出光彩,顯然這一句話讓他受用。
    “無戈啊,你這次過來是?”
    “姐夫說要來接人,我跟來瞧瞧。”
    “接人?”
    劉巳皺眉看向陳逸,見他仍舊麵露笑容並無異色,想了想便點頭道:
    “今科狀元陳雲帆乃是你姐夫的兄長,倒的確該來這一趟兒。”
    蕭無戈眼睛一亮:“狀元郎?那他是不是比探花郎還厲害?”
    劉巳遲疑著點了點頭,意有所指的說:“如今他乃是布政使司的參政,與伯伯同為從四品官身。”
    “而方規隻是五品參議,官職上差了狀元郎一籌。”
    陳逸自是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這是在點他,讓他注意身份場合。
    不過想歸想,麵上他隻當沒聽懂,笑著說:“無戈啊,知府大人的意思是陳雲帆比李懷古厲害。”
    劉巳當即臉色略有難看,看了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他心裏多少有些煩悶。
    一來是因為陳逸在蜀州城先後幾件事,讓他不喜。
    二則是陳逸和陳雲帆兩人之間的關係明顯算不上和睦。
    若是和睦,隻他一個人前來便可,為何還要帶上蕭無戈這位小侯爺?
    此刻,其他幾位蜀州大小官員互相看看,朝蕭無戈再次一禮便都跟了過去。
    唯有蕭東辰皺著眉走了過來,盯著陳逸,語氣嚴肅的問道:“二姑爺,你今次來可不算好時候?”
    他比蕭懸槊長幾歲,但保養的很好,麵白無須,加上那身青色官袍襯托,讓他多了幾分官氣。
    陳逸不置可否的點頭,接著從懷中取出那張名帖亮給他看,“東辰叔,兄長相召,我也沒辦法。”
    蕭東辰看了一眼,神色緩和下來,不過仍然提醒一句:
    “別怪我多嘴,你兄長不遠萬裏從京都府趕來蜀州任職布政使司,想必你清楚他身份的特殊。”
    “有何特殊?”
    盡管有些孟浪,但陳逸仍舊追問道:“東辰叔不妨給小侄透個底兒?”
    蕭東辰猶豫片刻,湊近些壓低聲音:“蜀州布政使司的右使年事已高,最多兩年便會退位。”
    陳逸一愣,暗自咋舌,這事和陳雲帆有關聯?
    要知道布政使乃是一省主官,從二品的要員。
    而陳雲帆狀元出身,沒在翰林院精修直接下放蜀州任職從四品參政已是特例。
    再讓他兩年後直接接任蜀州右布政使……當今皇上就這麽獨斷專行?
    蕭東辰知道他聽懂了,便繼續道:“特殊時期,更當謹小慎微一些。”
    陳逸拱手:“多謝東辰叔提點。”
    蕭東辰點點頭,笑著和蕭無戈招呼一聲,便轉身朝劉巳等人走去。
    王力行和顏宏心下一鬆,關鍵時候還是府裏的老爺深明大義。
    旁邊的小蝶和蕭無戈則都是似懂非懂。
    “姐夫,狀元郎既是你兄長,那他就不是和你不對付的人吧?”
    陳逸瞅了他一眼,目光旋即看向官道盡頭,似笑非笑的說:
    “應該吧……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