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那團霧氣……是我害了他嗎……"
    昴的背脊貼著冰冷的牆壁，整個人如同被抽走靈魂般滑坐在地。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那個畫麵。
    卡萊爾拋出自己的瞬間，灰霧如活物般纏繞上他的身體。
    為什麽……為什麽隻有我記得……
    蕾姆被昴突如其來的崩潰嚇到了，她立刻跪坐下來，雙手扶住昴的肩膀。
    "昴！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昴猛地抓住蕾姆的手腕。
    "不對……"她的聲音嘶啞得可怕，"你真的不記得他了嗎？卡萊爾·艾爾瑟蘭！那個無條件對所有人很溫柔的笨蛋騎士！"
    蕾姆被她的激動嚇到，但還是輕輕搖頭。
    "就算昴再問多少遍……"
    她的眼神幹淨得殘忍。
    "蕾姆真的不認識這個人啊。"
    "你撒謊！"
    昴突然暴起，雙手按住蕾姆的肩膀。
    "如果沒有他，你根本不會這樣對我！" 她的眼淚終於砸下來，"以前的你除了拉姆前輩，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是那天晚上……是他救了你之後……”
    她的聲音越來越抖。
    "你才開始變得溫柔的！為什麽……為什麽你都不記得他了……卻還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啊！"
    蕾姆徹底呆住了。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藍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昴崩潰的臉，隻有困惑。純粹的、無辜的困惑。
    "昴和蕾姆已經從王都回來了嗎？"
    清泉般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愛蜜莉雅她快步走近，紫水晶般的眼睛裏盛滿擔憂。
    "昴……沒事吧？為什麽臉色這麽蒼白？"
    拉姆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
    "請不必擔心，愛蜜莉雅大人。巴魯斯隻是突然胡言亂語，一直追問一個叫"卡萊爾"的虛構人物……"
    她的餘光瞥向昴，補充道。"還堅稱那人是您的騎士。"
    昴死死盯著愛蜜莉雅的臉—— 然後看到了最致命的答案。
    銀發半精靈微微偏頭，麵容上浮現出與蕾姆如出一轍的困惑。
    "……騎士？"
    ——————
    對啊...隻要我死了就可以了吧？
    這個瘋狂的想法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的心髒。她的指尖不自覺地掐入自己的手臂，鮮血順著指甲縫滲出。
    死亡回歸。
    這個詛咒般的能力成了唯一的希望。如果現在死去，或許就能回到卡萊爾還活著的時間點...但是...
    她的思緒突然凝固。
    回去了我要怎麽辦？他依然會為了保護我們衝向白鯨...
    怠惰大罪司教馬上就要來了...那個瘋子...那個扭曲的怪物...
    更可怕的可能性在腦海中炸開
    萬一...死亡回歸有次數限製呢？
    "昴！你的手！"
    蕾姆驚恐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被抓得血肉模糊，而蕾姆正用顫抖的雙手掰開她自殘的手指。
    "愛蜜莉雅大人，村民們還是不肯來避難嗎？"
    拉姆冷靜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嗯...被拒絕了..."
    愛蜜莉雅苦惱地垂下眼簾，銀色的長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因為相貌嗎……”
    拉姆沉思片刻，突然將目光轉向昴。
    "巴魯斯，先別管你那個虛構的人物了。準備一下跟我去村子，上次魔獸事件是你發現被詛咒的孩子們，村民們應該會聽你的勸。"
    "虛構人物？！"
    昴的聲音扭曲得可怕。她猛地抬頭，眼中的血絲讓拉姆都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為什麽...為什麽連魔獸事件都記得...
    卻唯獨忘記了卡萊爾...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泛起魔力的漣漪。一隻灰色的小貓精靈憑空出現，漂浮在半空中。
    "沒想到魔女教竟然來襲擊了…聽好了莉雅。"
    帕克用中性的聲音說道，"等我休眠後，哪怕要消耗魂力也要立刻召喚我。那群瘋子很可能是衝著你來的..."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股如有實質的殺意盯準了它。帕克緩緩轉頭，對上了昴充滿憎恨的雙眼。
    是你...就是你...
    記憶不斷閃過。
    冰封的森林..
    終焉之獸遮天蔽日的身影...
    卡萊爾逐漸透明的身軀...
    “莉雅已經永遠睡去。我不想待在沒有她的世界。"
    “按照契約，我要將整個世界化為凍土。"
    "放棄抵抗吧。我可以讓你們死得沒有痛苦。"
    "你...是要阻止我嗎？"
    "原來如此...你，是英雄啊。"
    "但是你沒保護好我的女兒！！！
    每一句話都像尖刀般刺進昴的心髒。
    是你殺了他...是你這個自私的...
    "怎麽了小姑娘？"帕克露出困惑的表情，"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艾爾·密尼亞！！"
    回應它的是一根呼嘯而來的紫晶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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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昴？！"
    "巴魯斯！"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箭矢在距離帕克不到一寸的地方被無形屏障擋下，碎成晶瑩的粉末。
    "喂喂..."帕克的語氣沉了下來，周圍的溫度開始驟降，"突然對別人動手可是很危險的哦？就算是我也會生氣的。"
    "你這個凶手！！"昴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手中再次凝聚起魔力，"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個該死的契約..."
    "巴魯斯！你瘋了嗎？！"
    拉姆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扣住昴正在施法的手腕。粉發女仆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怒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對誰出手？！"
    昴的嘴唇顫抖著，淚水和手臂上的血水滴落在地板上。
    他們都不記得了...所有人都忘記了...
    那個為了保護大家燃盡生命的笨蛋騎士...就這樣...消失了...
    在拉姆的鉗製下，她終於癱軟在地，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哀鳴。
    ——————
    昏暗的房間。昴蜷縮在角落，雙臂環抱著膝蓋，門被鎖死，窗戶釘上了木板，隻留下幾縷微弱的光線從縫隙中滲入。蕾姆臨走前的聲音仍在耳邊回響。
    "請待在這裏，在一切結束之前絕對不要出來……”
    監禁？不…是保護吧？
    她被認為幫不上忙，因為她記得一個不存在的人。她不停固執地喊著那個被世界遺忘的名字。
    她的手指在身後摸索，觸碰到冰冷的金屬，那是一把廚師刀，是她偷偷拿的。
    死亡回歸…隻要刺下去…隻要死掉……就能回到他還活著的時間……
    刀尖抵在胸口，刺破衣料，傳來細微的疼痛。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
    她的手臂顫抖著，眼淚砸在手背上。
    昴十分痛恨現在軟弱的自己，但是她忘記了，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
    她隻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
    會在休學前因為考不到理想的成績苦惱。會因為父母的過度的關心不耐煩。就連打針都會害怕得閉上眼睛。
    現在，她卻要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刀尖已經刺入皮膚，血珠滲出，在製服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可是……如果她放棄了……就真的沒人記得他了。
    昴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當啷——"
    匕首從指間滑落，砸在地上。
    為什麽做不到……好害怕……我該怎麽辦
    ——轟！！！
    爆炸的巨響驟然撕裂寂靜。
    昴猛地抬頭，是戰鬥的聲音。驚呼聲。還有慘叫聲。
    魔女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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