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萊爾的呼吸沉重而紊亂，汗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砸出暗紅的痕跡。左臂的斷口仍在隱隱作痛，但更令他窒息的是，無效。
    所有的攻擊，全部無效。
    他曾以陰屬性魔法形成足以貫穿鋼鐵城牆的紫晶箭矢，直射她的眼球，卻在觸及虹膜的瞬間如煙消散。
    他近身突刺，劍刃精準刺向她的心髒，甚至能感受到劍尖抵住脊骨的觸感，可她的白袍上連一絲血痕都未留下。
    最瘋狂的一次，他擰住她的頭顱，硬生生旋轉了380度，頸椎扭曲成麻花，可她的金瞳仍譏諷地眨動著，嘴唇一張一合。“玩夠了嗎？”
    狂風裹挾著沙石呼嘯而過，卡萊爾的披風被撕扯得獵獵作響，可雷古勒斯的白發卻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這不合理。
    哪怕是鋼鐵傀儡，在颶風中也會震顫，可她就像被封在另一個世界的幻影，連風的觸碰都被拒絕。
    不是防禦高……是‘拒絕’本身。
    魔法消散，攻擊落空、甚至自然法則都繞開她，這不是堅韌，而是徹底的隔絕。
    空間係？不…更像某種……概念
    至於萊伊·巴登凱托斯？那場戰鬥荒謬得令人不安。
    在一陣艱難的近身戰後，暴食司教突然癲狂地撲來，手指如鉤抓向他的肩膀，涎水橫飛地喊著。“讓我嚐嚐你的‘名字’——！”
    卡萊爾抓住這個機會反手斬下他的頭顱，顱骨滾落，再也沒有動靜。
    沒有複活，沒有異變，隻剩一具無頭屍體靜靜腐爛。
    更詭異的是雷古勒斯的反應。
    她甚至沒看萊伊的屍體一眼，隻是歪頭輕笑。“啊，終於安靜了呢，那個吵吵鬧鬧的家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咬啊’‘啃啊’地叫個不停，簡直比下水道的老鼠還要聒噪！總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真是——超級礙眼。”
    “不過嘛，現在好了，他終於閉上那張惡心的嘴了！啊~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呢！果然，這個世界還是安靜一點比較適合我~畢竟像我這樣高雅的存在，怎麽能容忍那種低等生物的噪音汙染呢？”
    卡萊爾握緊劍柄，指節發白。
    猜出能力又如何？
    “絕對防禦”加上“絕對攻擊”，她就像一場無解的災難。其攻擊範圍根本無法逃避，若戰，他的手段已瀕臨枯竭……
    至少…讓我留下一些東西。讓我確定一些東西。
    雷古勒斯盯著又一次站起來的卡萊爾，金色的瞳孔裏閃爍著不耐與厭煩。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戰鬥，她最初的憤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孩子氣的煩躁。
    “我說啊——”
    “你究竟還要侵犯我的權利到什麽時候？明明我都已經這麽~這麽~寬容了！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低劣的存在，能讓我——世界上最完美，最善良，最崇高的存在浪費這麽多時間，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她誇張地歎了口氣，手指卷著白色發絲。
    “我已經很~厭~煩~了！但是！”她的聲音驟然拔高，眼中閃過一絲猙獰。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其他人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庫珥修也好，那些螻蟻般的士兵也好，我都可以大發慈悲地放過他們！”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卡萊爾，嘴角咧開一個扭曲的笑容。
    “隻有你！隻有你這個讓我如此完美的存在失態的男人！我絕對要殺掉！你難道就不能意識到嗎？用你那微不足道的生命來平息我的怒火，是多麽光榮的事情？這可是你活著的唯一價值了！啊~光是想想就覺得感動，像我這樣寬宏大量的人，居然願意給你如此崇高的機會！”
    她陶醉般地捂住臉頰，整個人被自己的仁慈所打動了。
    卡萊爾沒有回答。
    死亡的威脅對他來說早已無關緊要。他的左臂的斷口仍在灼燒般疼痛，魔力也幾乎枯竭，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刀。
    我不是她的對手……魔法無效，劍刃無用，甚至連觸碰她都是一種奢侈。
    他緩緩握緊僅剩的右手。
    必須把機會留給生者。有人需要知道強欲的能力……王國需要知道魔女教的威脅。
    萊茵哈魯特……
    雷古勒斯看著搖搖晃晃卻仍舉起劍的卡萊爾，金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煩躁。她優雅地抬起手臂，像拂去一粒塵埃般輕輕一揮。
    “消失吧。”
    卡萊爾沒有躲。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空氣在刹那間凝固，時間像是被壓縮成薄薄的一片。
    下一秒，他的胸口轟然炸裂。
    心髒的位置被洞穿，血肉、骨骼、連同背後的披風一同湮滅，隻留下一個碗口大的空洞。鮮血噴濺而出，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淒豔的弧線。
    卡萊爾踉蹌了一步，被貫穿出血洞的身體倒了下去。
    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耳中隻剩下血液奔流的轟鳴。
    但，他沒有思考死亡。
    而是用最後的意識，感受著那一擊的真相。
    是空氣……不…
    那些“攻擊”根本不是空間撕裂——而是被停滯的時間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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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自身的時間徹底靜止，所以任何攻擊都無法“觸及”她……
    而那些看似隨手的抹殺，不過是她釋放的“被凍結的空氣”！
    一切終於解釋通了。
    “啊啦~終於肯倒下了嗎？”雷古勒斯歪著頭，白發在靜止的空氣中紋絲不動。她的聲音突然雀躍起來。
    “莫非你終於聽懂我的話了！？這簡直是，太·棒·了·！”她雙手合十，眼中閃爍著感動。
    “你知道嗎？像你這種頑固又無禮的男人，能在我如此耐心的教導下醒悟，簡直是奇跡呢~！”
    她蹲下身，湊近卡萊爾逐漸渙散的瞳孔。
    “作為回報，我特別允許你享受最後的生命哦？”她的笑容擴大。“我會一直~一直看著你，直到你的心髒徹底停止跳動！怎麽樣？啊，對了，你已經沒有心髒了，不過算了，感覺很幸福吧？能被完美的我如此關注。”
    她的指尖輕輕戳了戳卡萊爾胸口的血洞，語氣天真得令人毛骨悚然。
    “啊，不過，如果覺得太痛的話，現在求饒也可以哦？雖然我不會救你就是了。”
    卡萊爾的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弧度。
    燃燒歐德？看來已經沒用了……
    他的右手死死攥緊，掌心深處，一縷微不可察的魔力正在凝聚。
    快一點……再快一點……
    必須在意識消散前……
    那團光輝被壓縮到極致，藏進染血的指縫。沒有吟唱，沒有波動，甚至連雷古勒斯都未察覺。
    當光芒完成的刹那，卡萊爾終於停下了。
    他的呼吸早已微弱如殘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後的掙紮。鮮血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世界在遠去。
    風聲、血腥味、雷古勒斯刺耳的笑聲，一切都在變得遙遠。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她。
    昴。她…在哭泣嗎？
    卡萊爾的指尖微微顫動，似乎想擦去幻影中的淚水。
    ……對不起。
    又要讓你……傷心了……
    聲音消散在血沫中。
    黑暗吞沒了視野，也吞沒了他腦海裏深愛的身影。
    ——————
    "全速前進！"
    淒冷的月光下，庫珥修單手緊握韁繩，斷臂處已經被包紮好。地龍在狂奔，身後跟隨著寥寥數名士兵。夜風呼嘯，吹不散她心頭沉重的陰霾。
    她本該立即尋求援軍，可王國第二騎士都不是對手，還有誰能對抗那樣的怪物？劍聖已經離開王都了...這個念頭讓她的胃部絞痛起來。
    就在不久前，死寂降臨。
    遠處那撕裂天地的轟鳴聲，消失了。
    不祥的預感如毒蛇般纏繞上庫珥修的脊背。
    當即她決定立即返回戰場。
    地龍的鐵蹄踏碎焦土，月光在她們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當那片熟悉的廢墟終於映入眼簾時，夜空已布滿星辰。
    戰場靜得可怕。
    太安靜了。
    安靜得...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庫珥修翻身下龍時，靴底踩碎了一塊結晶化的岩石。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搜！"她的命令簡短而鋒利，"活要見人...死要見…”
    後半句話哽在喉頭，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顫抖。
    火把的光暈在焦黑的土地上晃動，士兵們沉默地翻找著。每一處殘骸都被仔細檢查。
    "這不可能......找到了！庫珥修大人！"
    士兵顫抖的喊聲劃破夜空。庫珥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邁步向聲源走去，卻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當火光終於照亮那個身影時，庫珥修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卡萊爾靜靜地躺在血泊中，藍發沾染著暗紅的血跡。他的左臂齊肩而斷，胸口赫然是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洞，月光穿過那個空洞，在地上投下一個扭曲的光斑。
    劇痛從心髒蔓延至全身，庫珥修咬緊牙關，血腥味在口腔中擴散。卻感覺不到疼痛。
    庫珥修的下頜線條繃緊到幾乎要斷裂。作為指揮官，她不能崩潰，但作為一個被拯救的人...
    "準備運輸……”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當士兵們小心翼翼地上前時，火把的光在卡萊爾蒼白的臉上跳動。
    "等等！庫珥修大人！"
    士兵急促的呼喊讓庫珥修猛地轉身。在搖曳的火光中，她看到，卡萊爾緊握的右手指縫間，一縷微弱的藍光正悄然滲出。
    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它輕盈地飄向不遠處一塊尚未破碎的土地。
    光芒炸裂的瞬間，地麵上的焦土與血跡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方完好無損的土壤。在那片純淨的圓形區域內，幾個散發著幽藍光芒的文字緩緩浮現。
    時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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