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墨玉的凝視，林翎鼓足了勇氣，強迫自己不要因為害怕而移開目光。
    “我指的……當然是作為前輩的兒子，前輩對他是什麽態度，又作何打算？”
    墨玉似乎被她逗笑了，“你既說了是本王的兒子，那如何打算，又為何要告訴你？”
    林翎被噎了一下，隨後立即道：“當然，在前輩這裏我隻是個無關輕重之人，前輩大可以不理會我。”
    “但……您既然出現在這裏，那是不是說明，師兄對您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
    “起碼是在意的對吧，如此……他所在意的我，難道跟您對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前輩，如果您想與他關係緩和一點的話，有可能我就是那個突破口哦。”
    林翎雖然自己是一點沒感覺到，墨玉有想跟陸淮揚關係緩和的意思，但既然係統提出了，她就賭一次吧！
    墨玉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都沒怎麽變，但說出的話卻讓林翎覺得，他的態度似乎放軟了一些。
    “他對本王沒有半點信任，連想要保護你都不肯直說，而是用這種方式……本王又憑什麽要跟他關係緩和？”
    林翎：！！！
    她感覺，這位妖王好像跟三師兄是一個路數？都是口是心非的傲嬌怪啊！
    於是她突然就有了信心，說話也更有底氣了。
    “誰說三師兄對您沒有信任了？他心底也是渴望與前輩父子相認的，隻不過您態度太過冷淡，讓他有些望而卻步罷了。”
    “您想啊，三師兄自小就沒了父母，如今突然遇到了您，那能不渴望父愛嗎？但是從小就缺的人，總是瞻前顧後的，您要理解。”
    墨玉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他沒有繼續跟林翎討論這個問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她……是怎麽死的？”
    林翎一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剛提到了一個不太應該提起的話題。
    但眼下墨玉問了出來，她又剛好知道……與其讓三師兄說，倒還不如由她講述。
    於是林翎老實巴交的將陸淮揚那天跟她說的話，又跟墨玉說了一遍。
    墨玉聽到之後，身上流露出的悲傷底色更加濃厚。
    “隻是為了一鎮子的凡人……倒還真像是她會做出的事。”
    林翎理解，在他們這種天生就強大的人麵前，凡人的性命就如螻蟻一般脆弱。
    但對她來說，或者對在凡間生活了很久的陸淮揚母親來說，那些凡人的性命便也都是鮮活的吧。
    如果是她，大概也不會坐視那些凡人死去。
    但這種大道理就不用跟旁人講了，旁人聽不進去，還顯得她好像傻乎乎的。
    於是林翎沒吭聲，直到墨玉自己消化完了這個消息。
    然後他像是忽然有了傾訴欲，“她叫陸瑤，我遇見她的時候，她隻是一個金丹期的散修。”
    “那時候我已是化神後期，卻因為重傷，修為跌至築基。”
    “她遇見了逃至人類領地，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我，看見我連自己的耳朵尾巴都管不住，還以為我隻是隻孱弱的小妖。”
    “欺負我的那幾個人類，是見色起意，所以即便他們才是人類，陸瑤也還是將他們殺了，反而救了我。”
    “……與她在一起的那幾年，是我最快樂的幾年。”
    “直到我傷勢逐漸痊愈，我的修為也終於恢複。”
    “我的屬下找到了我，她也才知道，我從不是什麽孱弱小妖，而是意圖統一妖界的野心家。”
    “那一日她與我吵了一架，她想讓我不要再回去，不要再冒險，隻安安穩穩陪著她就好了。”
    “可對我來說，那是我一生的追求，我不可能放棄。”
    “最後我跟她說，讓她不要跟我一起去冒險，等我回來就好。”
    “要是回不來，她便忘了我吧。”
    林翎安靜聽著，心中歎息……這不就是追求不一樣的小情侶最後分道揚鑣的故事嗎？
    要說對錯，也無關對錯，隻是追求不一樣罷了。
    就像一個想要去大城市打拚事業，一個隻想留在老家安穩度日。
    誰都沒錯，隻是不合適而已。
    但林翎很快意識到，故事可能還沒結束，否則陸瑤為何會受傷？而墨玉並沒有太過意外這一點。
    果然，墨玉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再次開口了。
    “明明說好，她隻要等我回去就夠了。”
    “可她最後還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全，孤身一人來到萬妖國度找我。”
    “她是很有天賦的人，即便隻是一個散修，也自己修到了金丹期。”
    “那幾年與我在一起，得我指點，再加上她自己的努力和機緣，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然元嬰。”
    “她說，她元嬰的修為，多少可以幫到我一點了。”
    “相愛的人，就該共進退。”
    林翎想，陸瑤一定是個很溫柔又很勇敢的人。
    明明自己沒什麽野心，隻想安穩度日，但為了愛人，她又可以拚盡一切。
    她對兩人後來發生了什麽越發好奇，在墨玉停頓之後，忍不住追問，“後來呢？”
    “後來……”墨玉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她的傷，是因為替我擋住了敵人的偷襲。”
    “我終於如願成為了萬妖國度的王，可她傷的太重了，我好不容易留下她一條命，她卻筋脈盡斷，再無法使用靈力。”
    “可我從沒想過放棄她，我到處尋找治好她的辦法。”
    “終於，有人說可以為她重塑筋脈，但是會非常痛苦。”
    “陸瑤那麽勇敢，她當然不會怕疼……可我們誰都沒想到，會在那個時候發現，她懷孕了。”
    這個故事一波三折，林翎一顆心都被提了起來。
    直到聽到這句，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或許，這就是墨玉不那麽喜歡陸淮揚的原因。
    果然，下一刻她就聽到墨玉繼續說道：“重塑筋脈的過程異常痛苦，懷有身孕的人是不可以嚐試的。”
    “而如果等她十月懷胎生下孩子再去重塑經脈，便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掉這個孩子。”
    “修為越高的人，是越難懷孕的，更別提還是一人一妖之間……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為何這個孩子來的如此剛好？”
    “簡直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與我們開的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