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尊者微微有些意外，但隨即又覺得理所應當。
    像她這樣道心堅定的人，都總是有屬於她自己所要堅守的原則。
    在這弱肉強食的修仙界，聽起來會顯得可笑，但那卻是他們能走的更遠的支撐。
    所以她也沒有為難林翎，隻眯了眯眼睛，目光望向遠方，像是陷入了某些回憶。
    “我第一次見到風林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如你一般的金丹期小修士，而我已經渡劫期了。”
    白蓮尊者與他差著輩分，差著修為，理應不會有什麽交集。
    但是她的徒弟卻喜歡上了風林。
    她帶著風林去見白蓮尊者，說找到了想要攜手的道侶，請師父成全。
    風林外表看上去很正派，資質也很不錯，但她的弟子修為更高，已經是化神期，所以起初白蓮尊者是不同意的。
    但耐不住自己弟子喜歡，最後在她的堅持下，白蓮尊者便還是點頭應允了。
    初時那些年，他們的確過的不錯，恩愛極了。
    風林也很爭氣，在白蓮尊者徒弟的資源供給下，進步飛快。
    白蓮尊者將要飛升之時，她的弟子還卡在化神後期，而風林卻已經進步神速，正式步入了化神期。
    她本以為，她可以在上界等待著她的弟子有朝一日飛升，與她團聚。
    可沒想到她在上界最終的等到的，卻是她徒弟的死訊。
    白蓮尊者在自己弟子身上留了一些小手段，一旦她的弟子身死，最後所經曆的景象便會傳到她這裏。
    即便她身處上界，這小法術也還是生效了。
    “你知道一個人能有多絕情嗎？”
    白蓮尊者目光幽幽的望著遠方，“你又知道，一個人能有多狠戾嗎？”
    她說，“我親眼看著，他榨幹了她的最後一絲價值，將她的修為盡數收為己用。”
    “她的青絲變成白發，轉眼間就成了一個垂垂老人，而她眼中還是震驚和不解，彌留的最後一刻，還在問他為什麽。”
    “風林也的確回答了她，他說，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跟她在一起，隻是因為他在正陽宗隻是一個小小的弟子，他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需要一個人來幫他變強，所以在她無依無靠，修為也再幫不上他之後，他榨幹了她最後一絲價值。”
    說到這裏，白蓮尊者似乎有些難受，可她隻是一縷神念，她沒有眼淚。
    “我費盡千辛萬苦，製作了這個小秘境，將它投放到了下界。”
    “就是因為，我要他死。”
    林翎沉默著聽完了這個故事，心裏有些難受。
    她沒能親眼看到，但是通過白蓮尊者簡單的描述，她就可以想象，那個女人死的那一刻會有多麽痛苦。
    林翎不認識風林，也隻是從書中對這個人有了一絲了解，卻從未想過……他有著這樣不堪的過去。
    原來正陽宗的老祖，竟是這樣走到這一步的嗎？
    “我答應你……如果你沒有說謊的話。”
    林翎輕聲開口，已然做出了決定。
    聽完這個故事之後，無論風林與修衡有著怎樣的牽絆，往後又是否是一心庇護他的慈愛長輩，都不重要了。
    聽到林翎的回答，白蓮尊者並不覺得意外，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
    她將那個箱子推到了林翎的麵前，“它屬於你了。”
    “林翎，即便已經過去千年，但我依然希望，可以聽到他的死訊。”
    “我相信，你一定會盡力的，對嗎？”
    林翎鄭重點頭，發下心魔誓。
    “我以心魔起誓，如果白蓮尊者今日所言非虛，那麽在我飛升之前，必定會盡全力殺死風林，決不懈怠。”
    白蓮尊者沒有再說話，隻是微微偏頭，看向遠方。
    時隔千年，她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徒弟的那張臉……洋溢著笑容喚她，“師父。”
    白蓮尊者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這一縷神念，在林翎的注視中，逐漸化作虛無，消散在風中。
    林翎抱著箱子的手微微用力，“……再見。”
    林翎轉身下山的時候，發現來時的所有關卡都已經消失不見。
    她先是見到了謝昭年，他安靜的站在那裏，像是在等她。
    “成功了？”
    林翎點頭，朝他笑了下，“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不過我還沒看，先去跟他們兩個匯合吧。”
    謝昭年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沉默的並肩而行，誰也沒再提起過那天的事，誰也沒有再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好像隻要這樣，那些不愉快就從未發生過一樣。
    走了一會兒，林翎先打破了沉默，“剛剛你是失敗了，還是暫時還沒能通過？”
    謝昭年倒是沒有隱瞞，很坦誠的告訴她，“失敗了。”
    林翎有點兒想問問他所經曆的問心幻境是什麽樣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
    這應該算是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不想被任何人觸碰吧？
    就如同她一樣，如果謝昭年問她，她也不會說的。
    想了想，林翎又問，“問心失敗了的話，那日後的修行會不會有影響？”
    謝昭年搖了搖頭，“這裏的問心隻是考驗道心是否堅定，與心魔並不一樣。”
    “道心不夠堅定的人，日後或許會走上許多彎路，但不會是死路。”
    林翎聽懂了，便也不再擔心什麽。
    兩人很快遇到了半山腰的修衡和陸淮揚。
    陸淮揚看到林翎，急忙快步上前迎她，“怎麽樣，成功了嗎？有沒有受傷？”
    他緊張兮兮的上下打量林翎，像是生怕她缺胳膊少腿兒似的。
    林翎笑著與他分享了好消息，“成功了，怕你們等的著急，就先趕過來了，還沒來得及看。”
    “我也沒有受傷，一切都很順利，放心吧。”
    陸淮揚聞言臉上也不禁露出喜色，“太好了，那你的病是不是很快就能治好了？”
    “你資質本來就好，若是治好了心脈的問題，往後定然會更加順利！”
    修衡在一旁聽著，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卻沒有靠近，隻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著、看著。
    林翎抬頭看見他，不禁納悶兒，“大師兄你站那麽遠做什麽？”
    “對了，你和三師兄闖關失敗，沒有受傷吧？”
    修衡搖頭，“這裏的主人性格應該很好，沒有設置殺招。”
    林翎就想起了白蓮尊者的模樣，不禁讚同的點頭，“她確實很好……”
    但說完她不禁一頓，隨後皺眉，“可既然問心失敗也不至於陷入死局，那真玉長老為什麽要用這個秘境設計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