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碾過水窪的悶響中，顧十七突然發現雨刷器劃過的軌跡裏藏著暗紅紋路。
    擋風玻璃上的三枚月牙並非倒影，而是左側月牙邊緣生著黴斑似的絮狀物，中間那輪泛著屍油般的渾濁黃光，最右側的月牙正不斷滲出黑色黏液。
    當他數到第七根頭發時，頭皮傳來鑽心的刺痛，仿佛有無數鋼針順著發根紮入腦髓。
    扯下的發絲在掌心蜷曲成問號形狀，末端滴落墨綠色液體。
    金屬扶手在纏繞發絲的瞬間變得滾燙，顧十七瞥見扶手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刻痕：2019.4.7、2021.11.23...
    所有日期都指向農曆十五。
    後排老嫗的竹籃裏傳出牙齒啃噬骨頭的脆響，十七隻青灰嬰兒手扒著籃沿，指尖生長出半透明的菌絲。
    直播間的彈幕紛紛要求刷屏護體。
    “無意打擾，無意打擾。”
    “這老太太絕對是詭異！”
    “怕啥，就是看著嚇人，紙老虎。”
    “樓上的要不你去車上跟老太太碰一碰。”
    “當我沒說。”
    顧十七發現遵守規則後，老嫗無異常。
    繼續行駛。
    女人撞進車廂時帶進鹹腥的海風味，雨衣下擺滴落的液體在座椅上蝕出蜂窩狀孔洞。
    顧十七注意到她左手虎口有顆黑痣——那正是上車後紙條裏反複出現的標記。
    顧十七上前搶奪梳子。
    “給我滾！”女乘客給了顧十七一巴掌。
    “有病啊？搶我的梳子。”
    搶奪梳子時，女人小指突然伸長纏住他的手腕，指甲縫裏嵌著細小的貝殼碎片。
    木梳在掌心劇烈震顫，齒縫間纏繞的發絲突然勒進顧十七指腹。
    當他強行掰斷第三根梳齒時，車廂地板浮現出暗紅色脈絡，如同巨型生物的毛細血管般向駕駛座蔓延。
    顧十七發動撲克牌的詭異能力。
    黑桃a上麵發動了更強大的詭異能量。
    女人被嚇退，趕緊回到座位上。
    “這就對了嘛。坐公交車就要老老實實的。”
    後視鏡顯示女人正用右手撕扯左臂皮膚，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層層疊疊的舊車票。
    隨便她去吧。
    ——
    顧十七用鞋跟碾碎第十七隻蟑螂時，發現儀表盤投下的陰影裏蜷縮著人形輪廓。
    那些黑影以違背物理規律的方式蠕動，每當電子屏乘客數跳動，就有新的陰影從車頂通風口垂落。
    顧十七遵守規則，加速開往下一站。
    “前方到達，南京路。”
    顧十七在南京路撒下駕駛室內準備的紙錢。
    車廂內的陰影也逐漸安穩下來。回頭再次清點陰影數量。
    這次正常了。
    紙錢拋灑的瞬間，所有黑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黃紙在接觸到空氣後自動折疊成微型棺材形狀。
    憑空產生。
    車門外等候的"乘客"突然增多，穿壽衣的老頭脖頸纏繞著水草，提菜籃的婦人籃子裏盛滿眼球。
    當他們試圖上車時，紙錢折成的棺材突然膨脹，將第一個踏進車門的壽衣老頭吸入其中。
    電子屏乘客數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血紅色的"18"。
    顧十七再次拿出紙條查看。
    規則4上寫著觀察紙條有最後倒計時……
    倒計時歸零時，紙條突然卷曲成筒狀，邊緣伸出蜈蚣般的節肢。
    “我操！”
    顧十七將紙條塞進投幣口的刹那，聽見硬幣被咀嚼的哢嚓聲。
    泛黃的紙片在投幣箱裏瘋狂衝撞，直到他往投幣口滴入三滴腕血，箱內才傳出滿足的歎息聲。
    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多出一道環形淤青，與紙條卷曲的痕跡完全吻合。
    “嗚嗚嗚……哇啊啊……”
    啼哭聲並非來自車底，而是從顧十七左耳道深處傳來。
    鐵盒鎖孔裏插著半截梳齒，開啟瞬間湧出的黑糯米帶著腐肉氣息。
    後視鏡裏浮現的孩童掌印在鏡麵爬行，組成的新提示卻是用盲文凸起顯示的。
    盲文提示？
    當他用手指撫過那些凸點時，突然讀取到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碎片，某個雪夜，穿紅雨衣的女人將嬰兒屍骨埋進公交站牌下的水泥墩。
    查票員驗票鉗夾住的不是車票，而是顧十七一小塊頸側皮膚。
    “草，誰讓你這麽驗票的？”
    顧十七一巴掌扇了上去。
    然後拿了一張紙質票。
    “你敢打我？”查票員一臉懵逼。
    顧十七發動腦開發，強大的精神力讓查票員原地360度轉圈螺旋起飛。
    當豎瞳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時，死亡證明上的照片開始蠕動，原本屬於顧十七的麵孔，逐漸變成梳頭女人的臉。
    查票員用驗票鉗戳穿證明時，紙張裂縫裏滲出黑色腦脊液，在空中凝結成201路公交車的微縮模型，那正是顧十七"生前"最後駕駛的線路。
    “身份沒問題吧？”
    查票員懵懵又逼逼，“呃，沒問題，你接著開吧。”
    直播間的彈幕此時又開始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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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克牌這麽屌呀，之前在主持人的手裏好像還沒這麽厲害。”
    你這不是廢話嗎？你不看看是誰用的，那可是大佬，大神。
    顧十七裝逼，我們就看著就行了！”
    還有人開始討論英國的艾倫和顧十七的相遇。
    “你們感覺這個艾倫有沒有可能通關？”
    “我覺得夠嗆。不過這個人我剛才在外網查到了。他在英國很有名。”
    “在英國有名有什麽用？這裏可是規則怪談。”
    此時英國網友用機翻的一種中文，蹩腳的說著。
    “我們大日不落帝國的偵探，是天下最厲害的偵探。你們沒見過世麵吧？”
    然後彈幕群起而攻之……
    顧十七看著彈幕不禁想笑。
    說實話，一個剛進入規則怪談世界的新人。
    這個叫艾倫的家夥估計還不如林小蔓。
    畢竟林小蔓得到的是他的道具和天賦。
    ——
    銅鈴表麵的眼睛圖案在黑暗中瑩瑩發綠，老者搖晃鈴鐺的節奏與顧十七心跳逐漸同步。
    當往生咒念到第七遍時，車頂傳來指甲抓撓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粘稠物體滴落的聲音。
    後視鏡顯示所有乘客的太陽穴都生出銅鈴掛繩，而老者脖頸處浮現出方向盤狀胎記與顧十七鎖骨抓痕的形狀完全一致。
    死亡證明燃燒時散發出的焦糊味，讓顧十七想起太平間冷藏櫃的金屬氣息。
    當灰燼飄落在方向盤上時，他忽然看清自己右手腕內側的疤痕。
    那是由十三道劃痕組成的日期：11.15。
    這個日期同時在車窗倒影裏閃爍，而真實的後視鏡中，副駕駛座上憑空出現了一本染血的駕駛日誌，翻開的那頁寫著，“2023年11月15日，214號櫃遺體失蹤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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