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走進超市時，最先聞到的不是消毒水味，不是蔬菜腐爛的氣息，而是肉香。
    濃鬱的、油脂被烤化的香氣，像一隻無形的手，拽著他的胃狠狠絞緊。他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唾液瘋狂分泌。
    ——肉。
    貨架上擺滿了新鮮的肉。
    牛肉、豬肉、雞肉，甚至還有整隻的烤鴨，表皮金黃酥脆，油光發亮。旁邊的冰櫃裏，鮮紅的肉塊整齊排列，標簽上寫著"特價促銷"。
    顧十七的視線幾乎黏在上麵，挪不開。
    "你可以買肉，但是不能吃。"
    超市規則的第一條浮現在腦海，他猛地咬了下舌尖，疼痛讓他清醒過來。
    "不能吃……"他低聲喃喃，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朝速食區走去。
    方便麵貨架已經被掃蕩了大半，隻剩下幾包散落的"紅燒牛肉麵"。顧十七快速抓了八包，又拿了幾根澱粉腸和鹵蛋，塞進背包。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看來我們想的一樣。"
    顧十七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站在他身後的是個戴著防毒麵具的男人，防護服上寫著"301"。
    "肉不能吃，菜又分不清新不新鮮，米麵早就被搶光了。"301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悶悶的，"隻有方便麵最安全。"
    顧十七盯著他，警惕地後退半步："你是……樓下的？"
    "對，我住3樓。"301點點頭，"我來的時候，發現樓底下很幹淨。"
    "幹淨？"
    "嗯，沒有屍體，沒有血跡。"301的語氣有些怪異，"那些死了的人……好像都不見了。"
    顧十七的呼吸一滯。
    他緩緩轉頭，再次看向肉類區——那些鮮紅的、肥美的肉塊，在冷光燈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地麵上沒有屍體……那屍體去哪兒了？"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炸開，顧十七的胃部猛地抽搐，差點幹嘔出來。
    "喂，你沒事吧？"301皺眉。
    顧十七搖搖頭，強壓下惡心感："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他剛邁出一步，超市深處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輕響。
    緊接著，是卷簾門緩緩降下的聲音。
    "不好！"301猛地衝向出口，但已經晚了——
    超市的大門，關上了。
    顧十七衝到玻璃門前，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他抬頭看向門口的黑板，卻發現上麵的規則……
    消失了。
    "超市滿了30個人，門就會自動關閉。"301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顧十七環顧四周，超市裏零零散散站著二十多個人，全都穿著防護服，像一群白色的幽靈。有些人還在貨架間翻找食物，有些人則已經警惕地抱緊自己的背包，眼神陰冷地打量著其他人。
    "櫃子上沒說鄰居之間不能互相搶食物。"
    顧十七和301對視一眼，默契地退到角落，背靠牆壁坐下。
    "合作？"301低聲問。
    顧十七點頭："合作。"
    兩人把食物堆在一起，清點存貨：八包方便麵、六根澱粉腸、四個鹵蛋、三瓶礦泉水。
    "省著點吃，能撐兩天。"301說。
    顧十七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超市深處——那裏是生鮮區，燈光昏暗，貨架上擺滿了肉類，而更深處……是一片漆黑。
    "你有沒有覺得……"顧十七壓低聲音，"那些肉，太新鮮了？"
    301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別多想，規則隻說不能吃，沒說有問題。"
    "但規則也沒說，不能搶別人的食物。"顧十七冷冷道，"你覺得那些人會老老實實餓死嗎？"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把食物交出來！"
    兩人猛地抬頭，看到三個壯漢圍住了一個瘦弱的女人，硬生生從她懷裏搶走了兩包餅幹。女人哭喊著想奪回來，卻被一腳踹倒在地。
    沒人幫忙。
    所有人都隻是冷漠地看著，甚至有人露出了貪婪的目光，盤算著下一個目標。
    "開始了。"301的聲音發緊，"人性考驗。"
    顧十七握緊了背包帶，指節泛白。
    突然，超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深處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是某種黏膩的東西拍打在地麵上。
    顧十七的寒毛瞬間豎起。
    "你……聽到了嗎？"301的聲音有些發抖。
    顧十七緩緩點頭，目光死死盯著那片黑暗。
    有什麽東西，在生鮮區的陰影裏蠕動。
    燈光再次閃爍，這次熄滅的時間更長。
    當光明重新降臨，顧十七發現，生鮮區的貨架……
    少了一個。
    "喂，你們看到了嗎？"301的聲音帶著驚恐，"那邊本來有五排架子，現在隻剩四排了！"
    顧十七的喉嚨發幹："看到了。"
    超市裏的其他人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爭吵聲漸漸停止，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黑暗處。
    一片死寂中，顧十七聽到了微弱的、濕漉漉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
    咀嚼。
    "誰在那兒？！"一個男人壯著膽子喊道，舉起手電筒照向黑暗。
    光束劃破黑暗的瞬間，顧十七看到了……
    一隻蒼白的手，從貨架底部緩緩縮回陰影中。
    手指修長，指甲漆黑，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魚鱗般的紋路。
    "操！那是什麽東西？！"男人嚇得後退幾步，手電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束亂晃。
    就在這一瞬間，黑暗中的東西動了！
    "嗖——"
    一道黑影猛地竄出，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輪廓，隻聽到"噗嗤"一聲，那個男人的喉嚨被撕開，鮮血噴濺在貨架上。
    尖叫聲炸開，人群瞬間混亂。
    "跑！快跑！"
    "門打不開！救命！"
    顧十七和301死死貼在牆上，看著那道黑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一聲慘叫。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整個超市裏還有28個幸存者。這28幸存者被那詭異的怪物挨個追殺，一個一個，從最開始的求救聲，逐漸的消失在超市內。
    直到最後。
    這個超市也再也沒有了求救聲，而不出顧十七所料。
    短短的一段時間裏，超市裏麵唯二的幸存者就隻剩下了他和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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