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的手指在計算器上敲出最後一個數字，液晶屏顯示的"137.4"讓林永夜的雨衣突然停止了波動。
    "這批礦泉水的實際利潤率應該是142，"顧十七推了推眼鏡，"您少算了紙箱押金。"
    雨衣下的陰影劇烈扭曲起來。供貨商的手指在收銀台上敲出黏膩的聲響，像是有無數蛞蝓在爬行。
    顧十七知道，自己又一次卡住了對方的殺人規則，根據便利店核心條例第7.3條，任何超過5的賬目誤差必須當場修正，而修正期間供貨商不能進行任何"非業務行為"。
    「中國直播間」
    [浙商大弟子]：師父收下我的膝蓋！連包裝損耗都算進去了！
    [朝陽群眾]：注意看供貨商雨衣下擺！有東西在動！
    當林永夜被迫轉身核對三年前的原始票據時，顧十七迅速將一包過期軟糖塞進微波爐。
    加熱時散發的焦糊聲音完美掩蓋了他撕開櫃台下膠帶的聲音，那裏藏著一張老陳用拖把水畫的地圖。
    淩晨217，收音機突然發出電流雜音："特別通知...今晚暴雨將持續...滋滋...永遠..."
    轟。
    天空劃過閃電，雷聲緊隨其後。
    黑夜之中的轟雷聲能震散世間陰暗，照見陰暗之人內心。也能輔助善人正氣！
    顧十七假裝整理貨架，實則沿著地圖指引摸向消防通道。鐵門把手上纏著浸透藍墨水的繃帶。
    這是老陳留下的第一個標記。
    當他踏上台階時，發現每一級階梯側麵都用刀刻著微小的綠色三角。走到第七個標記處，通道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後麵正在拖地的佝僂身影。
    "你父親當年也數到過第七個。"老陳的拖把杆上滿是咬痕，"但他選擇了交易。"
    ——
    林永夜的雨衣突然從天花板垂落，透明塑料下滲出數十張人臉。
    就在汙染液滴即將碰到顧十七後頸時，老陳猛地將拖把砸向牆壁，七個綠色三角同時發光，形成一道水霧屏障。
    "跑！"老陳拽著顧十七衝進突然出現的側門，"他不能在安全通道裏殺人，但能讓你自己走出去送死！"
    二樓當中，顧十七習慣性的探查著。
    安全屋裏堆滿發黃的交接記錄。顧十七在最舊的那本上看到了父親的照片，1988年的夜班員製服，胸牌卻是彩虹色的。
    "所謂安全通道，其實是時間裂縫的縫合線。"老陳掀開地板，下麵沉著二十多瓶記憶飲料，"每阻止一次獵殺，就會有一個平行世界的你被做成新品。"
    顧十七突然意識到什麽，衝向角落的監控顯示器。屏幕裏，正在一樓核對的林永夜突然抬頭，雨帽下露出和他父親一模一樣的臉。
    ——
    收音機傳來最新通知："員工顧十七晉升實習店長，請立即前往地下室領取彩虹工牌。"
    老陳的拖把杆突然折斷，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鑰匙："現在你明白為什麽供貨商從不敢追到二樓了嗎？"鑰匙柄上刻著——【此麵朝上可打開所有時間】
    龍國直播間此時彈幕……
    [彈幕a]：等等！櫃台計算器顯示的是137.4還是1137.4？
    [彈幕b]：剛才老陳眨眼頻率是摩斯密碼！
    [彈幕c]：地下室公告寫著"實習店長須每日飲用記憶飲料"
    ——
    顧十七的手指懸在地下室門把手上，金屬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員工手冊用加粗字體警告著："本店沒有地下室"，可眼前這道漆皮剝落的木門正在滲出淡藍色的霧氣。
    "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對吧？"他自言自語著，擰動了門把手。鉸鏈發出垂死般的呻吟，台階下方傳來電話忙音的"嘟嘟"聲，節奏與心跳逐漸同步。
    地下室的空氣像凝固的果凍，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無形的阻力。牆麵上用口紅寫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熒光。最顯眼處貼著一張泛黃的名片：
    【實習店員 蘇雨晴】
    【召喚專線：1313131】
    附注：通話後請播放cd2）
    顧十七的指尖剛碰到電話機，整麵牆突然結出冰晶。聽筒裏傳來少女清亮的嗓音："您好呀~這裏是雨晴！"
    “蘇雨晴～”
    顧十七愣了愣。
    “你是？”
    “我也是便利店員哦。明天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顧十七仔細想了想。他判斷的估計是對的。地下室並沒有危險。
    “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助。”
    顧十七說完，蘇雨晴開心的笑聲傳來。
    “那真是太好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顧十七。”
    “好吧，十七，明天見。人類，會贏的對吧？”蘇雨晴說完，掛斷了電話。
    剩下地下室裏的滴滴空號聲。
    人類？
    顧十七不知道。他在地下室裏長吸一口氣。最起碼，他從未放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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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暴雨像某種活物的胃液，腐蝕著便利店玻璃門。顧十七正在整理貨架，風鈴突然無風自動。
    "打擾啦~"紮著高馬尾的少女蹦進店內，發梢的蝴蝶結沾著雨水卻絲毫不濕。她踮腳把耳罩掛在員工欄時，顧十七注意到她製服裙下的小腿透明得像果凍，能直接看見骨骼上刻著的綠色三角標記。
    "你就是昨晚的..."顧十七話未說完，少女已經湊到他麵前，睫毛上凝結的冰晶折射出彩虹光斑。
    "叫我蘇雨晴就好！"她轉了個圈，水手服領口別著的工牌顯示入職日期是2003年2月30日，"店長還有三分鍾到哦，要記住——"
    "小顧今天氣色不錯啊。"張明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西裝上沾著記憶飲料的彩色汙漬。蘇雨晴瞬間退到飲料櫃旁，假裝整理貨架。
    "這批新到的《時間簡史》..."張明遠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硬殼書，封皮在他掌心迅速腐爛，"你父親當年也很愛看。"
    顧十七的瞳孔驟縮。書脊處滲出熟悉的藍色黏液——和工牌變質的征兆一模一樣。
    "我幫你包起來？"張明遠的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露出牙齒間纏繞的彩色絮狀物。他的左眼突然變成收銀機顯示屏，跳動著"認知汙染率65"的數字。
    蘇雨晴突然打翻整排飲料，玻璃碎裂聲中她大喊："顧十七！看腳下！"
    地板上不知何時出現血字：【規則第13.5條 閱讀即同意】。那本《時間簡史》的扉頁正在蠕動，變成迷你版的員工手冊。
    "跑！"蘇雨晴抓住顧十七的手腕衝向二樓，她的掌心溫度比活人低得多，"唱《友誼地久天長》，快！"
    張明遠的西裝突然爆開，露出由記憶飲料瓶拚接的軀體。他的指甲伸長成武士刀狀，劈向顧十七後頸時，蘇雨晴用後背硬接了這一擊。
    "怎麽...可能..."顧十七看著少女透明的脊椎骨——那裏鑲嵌著七個發光的綠色三角，正在組成某種古老鍾表的形狀。
    童聲合唱從二樓傳來時，整個世界突然靜止。雨滴懸在半空，張明遠的指甲離蘇雨晴的心髒隻有0.5厘米。顧十七的歌聲在樓梯間回蕩，牆上的電子鍾開始倒計時：
    【0300】
    【0259】
    【0258】
    顧十七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又站在文學區前。張明遠正拿著那本《時間簡史》，說的話與之前一字不差："你父親當年也很愛看..."
    這次他直接後退三步："店長，生鮮區的魚好像變質了。"
    張明遠的表情瞬間扭曲，書本在他手裏融化成記憶飲料。蘇雨晴在收銀台後偷偷比了個v字，她的耳罩不知何時跑到了顧十七口袋裏。
    "你究竟死了多少次？"顧十七在倉庫低聲問。
    蘇雨晴掀起劉海，額頭上刻著正字標記："足夠讓我背下所有版本的員工手冊~"
    "那為什麽選我？"
    少女指向他胸前的工牌——金屬背麵不知何時出現了和蘇雨晴一樣的綠色三角："因為你找到了"不存在"的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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