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某孤島，私人別墅。
    海浪拍打著礁石，鹹澀的海風卷著細雨吹進半開的落地窗。顧十七站在鏡子前，沉默地看著自己那張已經半木質化的臉。
    右眼的瞳孔呈現出翡翠色的年輪紋路，皮膚下隱約可見金色的能量流動，像是樹皮下流淌的汁液。他的指關節僵硬，稍微用力就會發出木頭摩擦般的“咯吱”聲。
    他已經快忘記人類的樣子了。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柔軟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
    “十七……”
    顧十七渾身一僵，緩緩轉頭。
    林小蔓。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黑發垂在肩頭，眼睛還是那麽亮，像是盛著星光。她看起來一點都沒變，仿佛這十年的光陰從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顧十七下意識地側過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別躲。”林小蔓輕聲說，指尖輕輕撫上他木質化的臉頰，“我早就知道了。”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什麽時候？”
    “從你賣第一支試劑開始。”她笑了笑，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個銀色金屬箱，“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箱子打開，裏麵是一支透明藥劑，液體泛著淡淡的藍光。
    “天塵博士的‘人形試劑’。”林小蔓輕聲解釋，“能暫時抑製光樹能量，讓你恢複24小時的人類形態。”
    顧十七盯著那支藥劑，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
    “為什麽？”他聲音沙啞，“我已經……不值得你這樣做。”
    林小蔓沒有回答，隻是熟練地拿起注射器，將藥劑推進他的靜脈。
    劇痛。
    像是千萬根針同時刺入血管，顧十七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他的皮膚下金光暴動，木質化的部分開始龜裂、剝落，露出下麵新生的血肉。
    “忍著點。”林小蔓跪在他麵前，緊緊抱住他顫抖的身體，“很快就好了。”
    十分鍾後，顧十七喘息著抬起手——
    人類的手。
    皮膚溫熱，指節靈活，沒有任何木質化的痕跡。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觸感柔軟，不再是粗糙的樹皮。
    “我……”他的聲音哽咽了。
    林小蔓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了他的額頭：“走吧，我們離開這裏。”
    他們來到別墅後方的私人海灘。
    四野無人，隻有海浪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細軟的沙灘上，顧十七跪倒在地，終於崩潰。
    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緊緊抱住林小蔓，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我錯了……小蔓，我錯了……”他的聲音支離破碎，“我不該賣那些試劑……我不該讓人類迷戀超能力……”
    林小蔓輕輕撫摸他的頭發，任由他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
    “我知道。”她輕聲說，“我一直都知道。”
    顧十七抬起頭，眼眶通紅：“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因為這是必經之路。”林小蔓望向遠處的海平麵，“人類必須親自嚐到代價，才能真正覺醒。”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全息投影儀，按下開關。
    畫麵展開——
    全球各地的秘密基地，未被感染的科學家們正在研究反製光樹的武器；地下抵抗軍訓練普通人使用五行文明遺留的科技；甚至在新人類內部，也出現了反抗源種的派係……
    “你看。”林小蔓輕聲說，“你種下的因，也結出了反抗的果。”
    顧十七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可是……”他的聲音顫抖，“如果不是我推波助瀾，源種不會這麽快控製人類……”
    “源種總會找到別的辦法。”林小蔓打斷他，“而你，至少給了人類反抗的武器。”
    她指向投影中那些閃爍的光點——
    每一處，都是顧十七這些年通過試劑交易暗中輸送的物資和情報。
    夜深了，他們坐在沙灘上，聽著潮起潮落。
    “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顧十七苦笑，“我靠賣試劑賺的錢，足夠買下一個小國。”
    林小蔓靠在他肩上：“那些富人把你當神一樣供著。”
    “是啊。”顧十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們花天價買一支試劑，就為了多活幾年，或是獲得一點可憐的超能力。”
    他望向自己的手掌，那裏曾經流淌著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我把世界推向了崇拜超能力的時代……而現在，源種隻需要輕輕一招手，他們就會跪著接受進化。”
    林小蔓沉默了一會兒。
    “十七。”她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顧十七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在永安島小學，你裝死嚇唬班主任。”
    “那時候我就知道。”林小蔓輕聲說，“你骨子裏是個瘋子，但瘋得很有原則。”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子。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彌補？”
    顧十七望著遠處的海平麵，眼神逐漸堅定。
    “結束我開啟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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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時分，顧十七恢複了木質化的形態。
    人形試劑的藥效過去了，但他的眼神已經不再迷茫。
    “天塵博士的試劑隻能維持24小時。”林小蔓遞給他一份數據板，“但如果結合五行文明的科技，或許能研發出永久性解藥。”
    顧十七接過數據板，快速瀏覽著上麵的信息。
    “需要什麽？”
    “源種的原始基因樣本。”林小蔓指向最後一行數據，“必須從它的核心取得。”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收緊。
    “也就是說……”
    “你要再進一次詭異世界。”林小蔓直視他的眼睛，“但這次，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海風吹拂，遠處的地平線上，太陽正緩緩升起。
    顧十七笑了。
    “那就走吧。”
    他伸出手，木質化的指尖輕輕擦過林小蔓的臉頰。
    “這次，我們一起。”
    林小蔓鄭重的點了點頭。
    “哦，對了。我來之前查過了。你之前是不是接觸了一個叫愛麗絲的女人？她原來是埃德溫導演的秘書長。”
    “我不管他是為了什麽，也不管他是敵還是友。我隻知道，我最愛的男人遇見了他之後，連人類都保持不了，變成了一棵大樹。”
    “這筆賬我會親自去找她算的。”
    林小蔓的眼裏甚至出現了殺意。
    林小蔓她有能力親手殺死愛麗絲嗎？顧十七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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