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濃重的腥味撲麵而來。奶奶站在門口，左手提著菜籃，裏麵裝著一團模糊的血肉，還在滴著暗紅色的液體。她的右手握著一把沾滿碎肉的剁骨刀，圍裙上濺滿了新鮮的血漬。
    "乖孫子，餓了吧？"奶奶咧嘴一笑，嘴角裂開的幅度比昨天更大，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奶奶買了新鮮的肉，今晚包餃子。"
    顧十七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菜籃裏那團血肉上——那似乎是一截人類的手臂，手指還在微微抽搐。他的喉嚨發緊，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我剛吃過早飯..."
    "那怎麽行？"奶奶擠進門，濕漉漉的腳步聲在瓷磚上留下暗紅的腳印，"年輕人要多吃點才能長身體。"
    她徑直走向廚房，把菜籃"砰"地扔在料理台上。顧十七注意到兔子的耳朵豎了起來，鼻翼快速翕動，死死盯著那團血肉。
    "咦？"奶奶突然停下動作，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轉向冰箱，"有人動過冰箱？"
    顧十七的心跳幾乎停止。奶奶青灰色的手指撫過冰箱中層抽屜，那裏還殘留著被推開的痕跡。她的眼白完全變成了渾濁的黃色，慢慢轉向顧十七："你...打開過這裏？"
    "沒有！"顧十七脫口而出，聲音比預想的還要尖銳，"是...是兔子！它從籠子裏跑出來了！"
    奶奶的視線移向地上的兔子，表情突然變得古怪。她嘴角的弧度略微收斂，甚至後退了半步："它...出來了？"
    兔子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但顧十七注意到它的體型比早上又大了一圈，爪子已經變得像小型猛獸般鋒利。更詭異的是，它的三瓣嘴微微張開，露出裏麵細密的尖牙——和奶奶的牙齒幾乎一模一樣。
    "它餓了。"奶奶突然說道，聲音變得低沉，"它聞到...新鮮的味道了。"
    她動作僵硬地從菜籃裏抓起那截斷臂，扔向兔子。顧十七差點驚叫出聲——那隻手在落地前竟然痙攣般地抓握了一下！
    兔子閃電般撲上去，尖牙刺入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顧十七看到斷臂的指尖還在抽搐，直到被完全吞入兔子的喉嚨。
    "好孩子..."奶奶喃喃道，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幫我...清理幹淨..."
    她轉身走向冰箱，拉開中層抽屜。顧十七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終於看清了裏麵的全貌——整齊碼放的保鮮盒裏，盛放著各種人體部位：手指、眼球、半張人臉...最上麵那個盒子裏，瘦弱男人的頭顱正用充血的眼睛瞪著他，嘴唇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尖叫。
    "今天的...不太新鮮。"奶奶嘟囔著，抓起那顆頭顱，隨手扔向兔子。
    頭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幹裂的嘴唇突然張開，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跑！！！"
    兔子一躍而起，準確咬住頭顱的太陽穴。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中，顧十七看到頭顱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直到被完全吞食。
    "這樣...就幹淨了。"奶奶滿意地點點頭，把剩下的肉塊重新碼放進冰箱，"十七，來幫奶奶和麵。"
    顧十七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機械地向前邁步，目光卻無法從兔子身上移開——它的體型已經接近中型犬大小，毛發變得油亮，脊背上的肌肉清晰可見。更可怕的是，它吃完後並沒有回到籠子，而是蹲坐在廚房門口，像守衛一樣盯著奶奶的背影。
    "奶奶..."顧十七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兔子...到底是什麽？"
    奶奶和麵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正常地聳動著，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它是...清道夫。吃幹淨...不新鮮的肉。"她猛地轉頭，嘴角咧到耳根，"就像你這樣的...壞孩子。"
    顧十七踉蹌後退，撞上了餐桌。兔子立刻站了起來，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奶奶的表情突然變得困惑，她看看兔子，又看看顧十七，渾濁的眼珠轉動著："你...喂過它了？"
    顧十七僵硬地點頭。
    "喂的...什麽？"奶奶逼近一步，手中的擀麵杖滴著粉紅色的液體。
    "早...早餐。"顧十七結結巴巴地說，"白粥..."
    奶奶的動作突然停住了。她的頭歪向一邊，像在傾聽什麽遙遠的聲音："你...給它吃過你的食物..."她的語調變得古怪，"那它現在...是你的了。"
    顧十七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兔子已經緩步走到他腳邊，巨大的身軀散發著熱氣。它抬頭看著顧十七，血紅的眼睛裏竟然流露出一絲...忠誠？
    "既然它喜歡你..."奶奶的聲音突然恢複正常，變回那個和藹的老婦人，"那今晚的餃子餡...得重新準備了。"
    她轉身從冰箱上層拿出一包普通的豬肉，開始熟練地剁餡。顧十七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危機就這樣解除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兔子豎起的耳朵，觸感溫熱而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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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休息吧，乖孫子。"奶奶頭也不回地說，"晚飯好了叫你。"
    顧十七如蒙大赦，快步走向臥室，兔子無聲地跟在他身後。關上門後，他立刻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後背。兔子蹲坐在門前，耳朵警惕地轉動著，像在監聽外麵的動靜。
    "你...到底是什麽？"顧十七低聲問道。
    兔子轉過頭，血紅的眼睛直視著他。突然，它的嘴巴緩緩張開，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規...則...守...衛..."
    顧十七倒吸一口冷氣，差點驚叫出聲。兔子的聲音像是無數人聲的混合體，其中他竟分辨出了瘦弱男人的語調。
    "你...會說話？"
    兔子的耳朵抖動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吃...掉...違...規...者..."它抬起前爪，指向房門，"她...也...是..."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想起奶奶詭異的行為，冰箱裏的肉塊，還有那些被縫起來的餃子...
    "你是說...奶奶也違反了規則？"
    兔子緩慢地點頭，然後突然豎起耳朵。門外傳來腳步聲，奶奶的聲音由遠及近："十七？出來吃飯了。"
    顧十七的心跳加速，兔子立刻回到門前守衛的姿勢。他深吸一口氣，應道："馬上來！"
    他低頭看向兔子，壓低聲音："你能幫我嗎？"
    兔子的紅眼睛閃爍著，再次開口時，聲音變成了清晰的男聲——是那個瘦弱男人的聲音："別...吃...餃子...喂...我..."
    門把手突然轉動，奶奶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十七！出來！"
    顧十七猛地拉開門，奶奶站在門外，手裏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她的眼睛在看見兔子時明顯瑟縮了一下，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趁熱吃。"
    兔子緊貼著顧十七的小腿，喉嚨裏發出威脅般的咕嚕聲。顧十七接過盤子，強作鎮定："謝謝奶奶...我去客廳吃。"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奶奶，兔子緊隨其後。客廳的電視不知何時打開了，正在播放晚間新聞。女主播機械地念著稿子："...今日我市又發生三起失蹤案，警方提醒市民夜間不要外出..."
    顧十七坐在沙發上，盯著盤子裏飽滿的餃子。透過薄薄的皮，能看到裏麵粉紅色的餡料微微蠕動。
    "快吃啊。"奶奶站在廚房門口，手指不安地絞著圍裙，"涼了就不好吃了。"
    兔子用鼻子頂了頂顧十七的手腕，紅眼睛直視著他。顧十七會意，夾起一個餃子，假裝不小心掉在地上。兔子閃電般撲上去，連皮帶餡吞了下去。
    奶奶的表情瞬間扭曲："你...！"
    "對不起奶奶，"顧十七趕緊道歉，"我手滑了。"
    他如法炮製，把剩下的餃子一個個"不小心"喂給兔子。每吃一個，兔子的體型就膨脹一分，等吃完最後一個時，它已經像一頭小狼般大小，蹲坐在顧十七身邊時幾乎和他坐著一樣高。
    奶奶的臉色變得鐵青，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不...聽話...的...孩子..."她的聲音開始變調，指甲變得漆黑尖銳，"狼...費...食物..."
    兔子突然站起來，全身毛發炸開，發出一聲不像兔子的咆哮。奶奶的動作僵住了，她看看兔子，又看看顧十七，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
    "你...喂了它...太多..."她踉蹌後退，"它現在...太強了..."
    顧十七鼓起勇氣，直視著奶奶："冰箱裏的肉...是誰？"
    奶奶的表情突然變得茫然："肉？什麽肉？"她的聲音又恢複了正常老婦人的語調，"乖孫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顧十七看向兔子，後者輕輕搖頭。他決定不再追問，轉而說道："我...我困了，想去睡覺。"
    "去吧去吧。"奶奶擺擺手，轉身走向廚房，嘴裏嘀咕著，"明天...明天再做新鮮的..."
    顧十七快步回到臥室，兔子跟進來後，他用椅子抵住了門。兔子蹲坐在門邊，耳朵警惕地豎著。顧十七坐在床上，發現自己的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那些餃子...裏麵是什麽？"他低聲問道。
    兔子轉過頭，血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違...規...者..."它的聲音又變成了混合體，"我...吃...掉...規...則...破...壞...者..."
    顧十七突然明白了——這隻兔子是規則空間的執法者，專門處理那些違反規則的存在。而奶奶...或許曾經是像他一樣的被困者，卻在某天違反了太多規則，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我...該怎麽離開這裏？"他問道。
    兔子的耳朵轉動了一下，突然壓低身體，做出戒備的姿態。顧十七立刻噤聲——門外傳來輕微的刮擦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劃過門板。
    "十七..."奶奶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語調甜得發膩，"奶奶給你...熱了牛奶..."
    顧十七的血液幾乎凝固。兔子無聲地齜出尖牙，喉嚨裏滾動著低沉的咆哮。
    "不...不用了，奶奶。"他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我已經睡了。"
    門外的腳步聲徘徊了一會兒，最終漸漸遠去。顧十七長舒一口氣，看向床頭的鬧鍾——晚上1030。距離第三天早上父母"應該"回來的時間，還有不到36小時。
    兔子重新趴下，但眼睛仍然盯著房門。顧十七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你能...保護我嗎？"
    兔子緩慢地點頭，然後做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動作——它用鼻子頂了頂顧十七的手腕，那裏印著"7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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