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被戳穿的瞬間，整個房間開始天旋地轉。牆壁像融化的蠟一般扭曲變形，家具一件件坍塌成灰燼。顧十七感到自己被卷入一個旋渦，無數記憶碎片閃過眼前：
    兔子撕咬著奶奶變形的身體。
    冰箱裏的肉塊組合成一個巨大的人形。
    大門上的臉完全掙脫，露出下方無數蠕動的觸須。
    小熊玩偶在虛空中分解重組，變成一個精密的導航裝置……
    當眩暈終於停止時，顧十七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的圓形房間裏。正中央懸浮著一個發光的球體，上麵顯示著熟悉的編號：731。
    "歡迎，實驗體第107號。"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你已通過初級測試。"
    ——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睛，純白房間的強光刺得他淚流滿麵。懸浮在空中的731編號散發著冰冷的藍光，機械女聲仍在重複著"初級測試通過"的提示。<73103"正在融化重組，變成血紅色的"107"。
    "實驗體？"顧十七嘶啞地開口，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沒有回應。白色牆壁上突然浮現出一行閃爍的文字：【第二階段測試準備中...請前往休息室】。緊接著，地麵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向下的階梯。
    顧十七踉蹌著站起，全身每塊骨頭都在抗議。他下意識摸向口袋——小熊玩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刻著奇怪符文的金屬牌。階梯兩側的牆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小孔，隱約能聽到裏麵傳來液體流動的汩汩聲。
    走到階梯盡頭，一扇仿古木門靜靜矗立。門板上用鮮血般的顏料畫著一尊三頭六臂的神像，與奶奶供奉的那尊一模一樣。顧十七的手剛觸到門把，突然想起那條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規則：【晚上睡前，請給家裏供奉的神像上香，千萬不要忘記】。
    "等等..."他縮回手，後背滲出冷汗，"如果這裏是"休息室"，那現在應該是..."
    仿佛回應他的想法，頭頂的燈光突然變成暗紅色，機械女聲再次響起：【夜間模式啟動，測試暫停。請實驗體107號完成祭祀儀式】。
    木門上的神像圖案開始蠕動，六隻手臂緩緩伸展，竟從二維的繪畫變成了凸起的浮雕。最上方那張慈眉善目的臉轉向顧十七，嘴角咧開到不可思議的幅度："香...我要香..."
    顧十七後退幾步，金屬牌在掌心發燙。他環顧四周，發現階梯已經消失，自己被困在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密閉空間裏。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詭變的門。
    "我沒有香。"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麽——"
    "撒謊！"神像中間那張怒目金剛的臉突然開口，聲如雷霆，"你口袋裏有什麽？"
    顧十七摸向另一側口袋，指尖觸到幾根細長的物體。掏出來一看，竟是三支通體漆黑的線香，散發著濃鬱的檀香味。更詭異的是，香體表麵布滿細小的血管狀紋路，隨著他的心跳節奏微微脈動。
    "上香！"神像最下方那張哭泣的臉哀嚎道，"否則我們會餓..."
    牆壁上的蜂窩小孔突然噴出粘稠的黑色液體，眨眼間就漫到了顧十七的腳踝。液體中浮沉著無數細小的牙齒，正瘋狂地開合著。他不得不跳上門前的矮凳，卻見那液體像有生命般開始沿著凳腿攀爬。
    "好...我上香！"顧十七咬牙道，"香爐在哪？"
    神像的三張臉同時露出詭異的笑容。六隻手臂齊齊指向門板正中央，那裏浮現出一個青銅香爐的圖案。當顧十七靠近時，圖案逐漸凸起，最終變成一個真實的香爐，裏麵積滿了灰白色的香灰。
    黑色液體已經漫到凳子表麵。顧十七顫抖著點燃黑香，詭異的是一—火焰竟是青綠色的。就在香頭燃起的瞬間，他聽到無數淒厲的慘叫從香體中傳出，仿佛燃燒的是活物而非香料。
    三縷青煙嫋嫋升起，在半空中扭曲成痛苦的人形。神像貪婪地吸食著煙霧，六隻手臂愉悅地顫抖。黑色液體停止了上漲，但顧十七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指開始變得透明——從點燃線香的指尖開始，血肉正一點點消失。
    "美味的供奉..."神像陶醉地低語，"繼續...不要停..."
    顧十七想扔掉線香，卻發現它們像長在了自己手上一樣無法甩脫。更可怕的是，隨著燃燒的繼續，他前臂的皮膚也開始透明化，露出下麵蠕動的血管和骨頭。
    "停下！這不對勁！"他拚命甩動手臂，香灰灑在黑色液麵上，立刻激起一陣沸騰。液體中的牙齒瘋狂地咬合，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神像的三張臉突然同時轉向他，表情從陶醉變成暴怒："你竟敢...浪費供奉！"
    六隻手臂猛地伸長，青銅香爐"咣當"一聲翻倒。燃燒的線香掉進黑色液體裏，發出油炸般的刺啦聲。顧十七感到一股劇痛從指尖竄上脊椎——那三支香竟然長出了根須，正順著他的血管向心髒方向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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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懲罰！必須懲罰！"神像咆哮著，整個房間開始劇烈震動。黑色液體瞬間暴漲，漫過顧十七的腰部。無數牙齒咬住他的大腿，撕下一塊塊血肉。鮮血染紅了液麵，卻讓那些牙齒更加瘋狂。
    顧十七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就在絕望之際，他的餘光瞥見金屬牌上的符文開始發光。瀕死之際，那些扭曲的符號突然在他眼中重組，變成可辨認的文字：
    【規則13：神像畏火】
    火！顧十七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燃燒的線香戳向神像伸來的手臂。令人意外的是，那看似石雕的手臂竟然像蠟一樣融化了！
    "啊啊啊！"神像發出痛苦的嚎叫，"卑賤的實驗體！"
    顧十七抓住機會，將一支線香狠狠插進神像中間那張臉的左眼。青綠色的火焰瞬間蔓延到整個神像頭部，三張臉同時扭曲尖叫。黑色液體開始沸騰，裏麵的牙齒像爆米花般炸開。
    但為時已晚——顧十七的雙腿已經露出森森白骨，心髒處的香根仍在向深處鑽去。他無力地滑倒在液體中，意識開始模糊。最後的視線裏，燃燒的神像正在融化，露出門後一條閃著微光的通道...
    "就這樣...結束了嗎..."顧十七的眼皮越來越沉。
    就在他即將閉眼的瞬間，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突然從液體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緊接著，一個熟悉的灰影破液而出——是那隻兔子，但它現在的體型大得像頭小牛犢，全身毛發被血染成暗紅，右耳隻剩半截。
    "清...道...夫..."兔子的三瓣嘴扭曲著發出人聲，猛地將顧十七從液體中拖出。更令人震驚的是，它另一隻爪子握著的正是那隻小熊玩偶！
    兔子粗暴地將玩偶按在顧十七胸前。已經透明化的胸腔裏，那團機械齒輪再次顯現，開始高速旋轉。鑽心的香根被齒輪絞碎，化作一縷縷黑煙從顧十七的七竅中飄出。
    "核...心..."兔子血紅的眼睛盯著門後的通道，"找...到...它..."
    顧十七的知覺漸漸恢複，但雙腿仍然血肉模糊。兔子叼起他的後領，像母貓叼幼崽般拖著他衝向通道。身後，燃燒的神像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怒吼，整個房間開始坍塌。
    通道狹窄曲折，牆壁上布滿跳動的血管狀組織。顧十七的意識在劇痛中時斷時續，隻模糊地感覺到兔子在飛速移動。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
    "實...驗...體..."兔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記...住...規...則...都...是...謊...言..."
    它用最後的力氣將顧十七拋向白光，自己卻重重倒下了。顧十七看到兔子的身體開始分解，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在完全消失前，它用口型說了最後三個字：
    "燒...了...它..."
    白光吞沒了顧十七的視野。當他的視力恢複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裏。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無數屏幕組成的立方體，每個屏幕上都播放著不同家庭的監控畫麵——正是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實驗體"的"家"。
    "歡迎來到控製中樞。"一個溫和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顧十七轉身，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控製台前。他的麵容和藹可親，胸口別著"731首席研究員"的工牌。但顧十七注意到，他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了三頭六臂的神像形狀。
    "你很特別，107號。"研究員微笑道，"居然能突破二級汙染。你知道嗎？你的兔子本該在第40小時徹底異化，變成清理程序的一部分。"
    顧十七的喉嚨像被火烤過，發不出聲音。他隻能死死盯著對方，手指悄悄摸向口袋裏半融化的金屬牌。
    "別緊張，你現在安全了。"研究員走向一個透明艙體，"作為獎勵，我可以送你回家。隻需要完成最後一個小測試..."
    艙體裏漂浮著一尊迷你神像，麵前擺著三支金色的香。
    "點上它，一切就結束了。"研究員的聲音突然帶上幾分神像的混響，"這是...規則。"
    顧十七的視線在神像和研究員之間遊移。他的雙腿已經止血，但稍微移動就痛得眼前發黑。就在研究員轉身調試控製台的瞬間，顧十七看到了對方後頸處一閃而過的編號：73100。
    "你...也是實驗體？"顧十七嘶啞地問。
    研究員的動作頓了一下，突然發出刺耳的大笑。他的頭旋轉了180度，露出後腦勺上另一張臉——正是顧十七在父母房間裏見過的"第十天的自己"！
    "我們都是！"兩張嘴同時開口，"加入我們...成為觀察者...永遠擺脫測試..."
    顧十七看向艙體裏的神像，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拖著殘破的身體緩緩靠近，假裝要去拿香。當他的影子落在神像上時，那尊小像竟然畏懼地縮了一下。
    "規則...都是謊言..."顧十七想起兔子最後的話。他猛地掏出金屬牌，用尖銳的一端劃破自己的手掌，讓鮮血滴在神像頭頂。
    "你在幹什麽？！"研究員尖叫著撲來，但已經晚了。
    鮮血接觸神像的瞬間，整個控製室突然警報大作。所有屏幕上的畫麵都變成雪花，懸浮的立方體開始解體。小神像在艙體裏瘋狂掙紮，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顧十七用盡最後的力氣，抓起那三支金香，狠狠刺向自己的傷口……讓沾血的火苗點燃了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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