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時，十七仔細觀察著養父母。林芸身上纏繞著大量金色絲線，隻有少數幾根黑線；顧教授則相反，雖然金色絲線也不少，但有相當數量的黑線深入他的胸口。
    更奇怪的是，有兩條特別粗的金線連接著林芸和自己，還有一條金線連接著林芸和地下室的方向。
    "媽媽，"十七突然開口，"我們家地下室有什麽？"
    林芸的手明顯抖了一下，牛奶灑了一些在桌麵上。"沒什麽，就是些舊家具和爸爸的實驗器材。"
    她在說謊。十七能感覺到空氣中因果線的波動。
    "我想去看看。"
    "不行！"顧教授突然提高聲音，"那裏很危險，有高壓電設備。"
    這下連林芸都驚訝地看著丈夫。顧教授很少如此激動。
    早餐在不自然的氣氛中結束。趁養父母去研究所上班，十七找到了地下室的鑰匙——它掛在林芸衣櫃深處的一個小盒子裏，被層層衣物遮蓋。
    地下室的門異常厚重，像是銀行保險庫的門。鑰匙插入鎖孔時，十七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門開了，一股陳舊空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某種電子設備運轉的細微嗡鳴。
    他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停滯——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個實驗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環形裝置，由某種未知金屬製成，表麵刻滿了與天堂列車上相似的符文。裝置周圍擺放著數十台監控設備，屏幕上顯示著各種波形圖和能量讀數。但最驚人的是牆上貼著的照片和筆記：全是關於生命之樹、天堂列車和輪回係統的研究！
    "他們知道...他們一直在研究這個..."十七震驚地翻看筆記。
    一份標有"林夏計劃"的文件夾引起了他的注意。打開後，裏麵是林芸年輕時的照片，旁邊寫著："記憶移植實驗第17次嚐試，主體林芸成功接收林夏87記憶模塊，情感連接穩定。"
    另一頁筆記寫道："天堂係統漏洞已確認，因果平衡機製出現局部崩潰。必須通過生命之樹進行幹預，但需要"創造者"權限。唯一可行方案是讓創造者轉世為人，通過人類身份重啟係統。"
    十七的手開始顫抖。這不是巧合，他被這個家庭收養是精心安排的。林芸被植入了林夏的記憶，而顧教授...他翻到另一頁筆記，署名赫然是"顧明遠"——前世天堂第七軍團的技術天使，負責係統維護！
    "找到你想找的了嗎？"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十七猛地轉身，顧教授站在樓梯口，臉色陰沉。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十七冷靜下來，直視顧教授的眼睛。
    顧明遠——現在十七確定他就是那個技術天使——走下樓梯，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是的，我們知道創造者會以某種形式回歸。林夏...不，林芸的計算非常精確。"
    "林芸真的是林夏嗎？"
    "部分是。"顧明遠走到環形裝置前，"我們提取了林夏靈魂中的記憶模塊，植入到林芸的大腦中。這是為了確保創造者——也就是你——會來到這個家。"
    十七感到一陣憤怒："你們操縱了我的人生！"
    "不，我們隻是遵循因果法則。"顧明遠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你自己設計的係統規定，善因得善果，惡因得惡果。林夏為係統犧牲，所以她得到與你重逢的機會；我因背叛天堂幫助莫雨，所以必須承受地獄之苦轉世為人。"
    "這是什麽裝置？"十七指向中央的環形機器。
    "因果幹涉器。"顧明遠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可以短暫地打破局部因果鏈，拯救特定個體免於苦難。理論上，如果調整得當，甚至可以..."
    "可以什麽？"
    "可以救回那些本不該死的人，比如死於癌症的孩子，死於戰爭的平民..."顧明遠的聲音變得激動，"我們可以讓善人得到善報，而不必等待來世！"
    十七看著這個瘋狂的裝置，突然明白了什麽。"不...這違反了根本法則。如果善人即時得到回報，惡人即時受到懲罰，世界會失去平衡。人們行善隻是為了即時利益，作惡隻因為害怕即時懲罰...道德將不複存在。"
    顧明遠愣住了："但你看到了世間多少不公！好人慘死，惡人逍遙..."
    "那不是我們能評判的。"十七想起碎片中的信息，"每個苦難背後都有我們看不到的前因。係統比我...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複雜。"
    就在這時，林芸——或者說林夏的部分——衝進地下室，臉色蒼白。"他們來了！天堂的清除者！係統發現了我們的幹預！"
    屋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房子震動起來。十七抬頭，看到天花板開始發光，三個身穿白袍、戴著無麵麵具的身影正在穿透物質層麵降臨。
    "你們必須走！"林芸推著十七和顧明遠向地下室另一端的暗門，"因果幹涉器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那你呢？"十七抓住她的手。
    林芸——此刻她的眼神完全就是林夏——微微一笑："我是係統漏洞的一部分，必須被清除。但記住，十七，有些聯係超越輪回..."
    清除者已經進入地下室，他們的手化為光刃。顧明遠咬牙拉著十七衝進暗門，身後傳來林芸的慘叫和機器被摧毀的爆炸聲。
    暗門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通向城市的下水道係統。十七邊跑邊問："現在怎麽辦？"
    "係統已經發現我們的幹預，但還沒鎖定你的身份。"顧明遠氣喘籲籲地說，"你必須做出選擇，十七——是繼續隱藏，還是麵對清除者，承擔創造者的責任？"
    隧道前方出現了光亮，是出口。十七停下腳步，看向手中的陶瓷碎片和樹葉，它們正發出強烈的光芒。
    "我不是創造者了。"他輕聲說，"我隻是顧十七，一個保留記憶的普通人。但我會做我認為正確的事——維護那個殘酷但必要的平衡。"
    他轉身麵對追來的清除者，舉起手中的物品："帶我回去見莫雨。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白光吞沒了隧道，顧十七再次站在了生命之樹下。這一次，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改變係統，而是守護那個讓世界得以運轉的、殘酷而美麗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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