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號世界，午夜。
    顧十七站在高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霓虹映照在他的瞳孔裏，像是無數細小的星辰。他手中握著一杯威士忌，冰塊早已融化，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輕輕搖晃。
    身後，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小蔓披著一件絲質睡袍走了進來，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走到顧十七身旁，伸手接過他的酒杯，抿了一口。
    “酒都變味了。”她皺眉，“你站在這發呆多久了？”
    顧十七沒有回答，隻是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林小蔓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袍傳來，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霧說的話，你信嗎？”她突然問。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一頓。
    “我不知道。”他低聲說。
    林小蔓仰頭看他，星雲般的瞳孔在夜色中泛著微光——這是混沌能量帶給她的異變。她伸手撫上顧十七的臉，指尖輕輕描摹著他的輪廓。
    “你以前可沒這麽優柔寡斷。”她輕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談判桌上連眼睛都不眨，就把對方壓到了三成利潤。”
    顧十七的嘴角微微揚起。
    “那時候，我隻想做個商人。”
    記憶閃回——十年前，顧十七還不是什麽維度主宰，隻是一個穿梭於平行世界的貿易中間商。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踏入1號世界的黑市，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稀有金屬的氣味。全息投影在頭頂閃爍，展示著各個世界的稀缺貨物——3號世界的“記憶晶體”，5號世界的“永生血清”，甚至還有7號世界走私出來的“時間碎片”。
    “貿易才是世界的根基。”那時的顧十七對合作夥伴說，“戰爭會毀滅文明，政治會腐化人心，但貿易……貿易讓所有人都有利可圖。”
    他遵守規則，從不欺詐，但也從不吃虧。他的信譽讓他在各個世界都建立了穩定的渠道，甚至連天堂地獄列車上的乘務員都願意和他做交易。
    “你是個奇怪的人。”有一次，莫雨在列車的餐車裏對他說，“明明可以靠掠奪獲取更多，卻偏偏選擇公平交易。”
    顧十七隻是笑了笑，將一枚金幣推到她麵前。
    “掠奪是短視的，貿易才是長久的。”他說，“秩序……才能帶來最大的利益。”
    回憶被拉回現實。
    顧十七鬆開林小蔓，走到酒櫃前，重新倒了一杯酒。
    “霧說我會變成它。”他盯著杯中的液體，“說這是‘每一個顧十七的必經之路’。”
    林小蔓靠在窗邊，夜風吹起她的發絲。
    “那你信嗎？”
    “我不知道。”顧十七搖頭，“但如果我真的注定會墮落成混沌……那我現在的堅持算什麽？笑話嗎？”
    林小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你以前做生意的時候，會相信‘注定虧本’這種話嗎？”
    顧十七怔住。
    “當然不會。”她走到他麵前，指尖點在他的胸口，“你會算賬，會評估風險，會找漏洞，甚至會掀桌子重談——但唯獨不會認命。”
    顧十七的呼吸微微一頓。
    “可這次不一樣。”他低聲說，“這不是生意……這是‘命運’。”
    “命運？”林小蔓嗤笑一聲，“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個詞嗎？”
    顧十七抬頭看她。
    “你說過——”她模仿著他的語氣，“‘命運是失敗者的借口，而商人隻相信概率和籌碼’。”
    顧十七忽然笑了，伸手將她拉進懷裏。
    “你記性真好。”
    “當然。”林小蔓靠在他肩上，“畢竟我的‘十倍返還’能力，連記憶都能強化。”
    次日清晨，顧十七獨自來到3號世界的廢墟。
    新巴比倫城的崩塌已經停止，但整座城市仍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街道上散落著混沌教徒的屍體，他們的眼睛仍睜著，瞳孔裏凝固著星雲般的微光。
    顧十七蹲下身，檢查一具屍體的手腕——上麵刻著一行小字：
    “貿易是枷鎖，混沌才是自由。”
    他的指尖微微發冷。
    “他們誤解了混沌。”霧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但方向沒錯。”
    顧十七沒有回應，隻是站起身，走向城市中心的教堂。那裏曾是顧七十霧的載體）布道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一座破碎的祭壇。
    祭壇上放著一本燒焦的賬簿。
    顧十七翻開它，發現裏麵記錄的並非教義，而是一筆筆交易——信徒用“記憶”換取“力量”，用“忠誠”換取“預言”。
    “你看到了嗎？”霧輕笑，“連混沌……都可以被交易。”
    顧十七合上賬簿，指尖微微用力，將它捏碎成灰。
    “這不是貿易。”他冷冷地說，“這是詐騙。”
    “有區別嗎？”霧反問，“貿易的本質就是‘交換’，而詐騙……不過是‘不對等的交換’。”
    顧十七的拳頭攥緊。
    “商人可以冷酷，但不能沒有底線。”
    “底線？”霧的聲音帶著譏諷，“你的底線是什麽？不殺人？不欺騙？還是……不自欺欺人？”
    顧十七沉默。
    “承認吧。”霧低語，“你早就動搖了。”
    夜晚，顧十七回到2號世界的公寓。
    林小蔓正在廚房煮咖啡，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她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問：
    “想通了？”
    顧十七走到她身後，伸手環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頸窩。
    “如果我真的變成混沌……”他低聲問，“你會怎麽辦？”
    林小蔓關掉火，轉身麵對他。
    “我會揍你。”她幹脆地說。
    顧十七挑眉。
    “揍我？”
    “對，揍醒你。”她捏住他的下巴，“如果你敢墮落成那種無聊的瘋子，我就用‘十倍返還’讓你嚐嚐自己釀的苦果。”
    顧十七看著她凶巴巴的表情，忽然笑了。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你比任何‘命運’都更有說服力。”
    林小蔓哼了一聲，推開他去拿咖啡杯。
    “少肉麻了，喝你的咖啡。”
    顧十七接過杯子，熱氣氤氳中，他忽然覺得……
    或許答案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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