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140，顧十七站在舊教學樓的樓梯口，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慘白的路徑。
    整棟樓早已廢棄多年，牆皮剝落，走廊上堆滿破損的課桌椅，像一具具被遺棄的骸骨。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說不清的腐朽氣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這裏腐爛了很久。
    “舊教學樓，三樓盡頭的廢棄廁所。”
    李老師的話回響在耳邊。
    顧十七咽了咽唾沫，攥緊手中的紙條——第十一條規則。
    他不敢回頭。
    自從在洗手間裏“回頭”後，那股濕冷的呼吸聲就再也沒離開過他。哪怕現在，他也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跟在他身後。
    一步一步，如影隨形。
    三樓的走廊比樓下更破敗，天花板上的燈管早已碎裂，隻剩下幾根電線垂落，像懸掛的蛇。盡頭的那間廁所門半掩著，門板上的油漆剝落，露出下麵斑駁的黴斑。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吱呀——”
    年久失修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
    廁所裏一片漆黑，手電筒的光照進去，隻能看到破碎的瓷磚和幹涸的水漬。最裏麵的隔間門板上，用紅色油漆潦草地畫著一個扭曲的符號，像是某種警告。
    就是這裏了。
    顧十七走進去，腳步聲在空蕩的廁所裏回蕩。
    忽然——
    “滴答。”
    一滴水珠從天花板落下，砸在他的後頸上。
    冰涼，黏膩。
    顧十七猛地僵住，緩緩抬頭——
    天花板上，一張慘白的臉正倒掛著，對他咧開嘴角。
    “找到……你了……”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張臉——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卻幾乎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窺視者”。
    它一直跟著他。
    顧十七後退兩步，後背撞上洗手台，手電筒的光劇烈晃動，照向天花板——
    可那張臉……消失了。
    隻有一滴水珠，緩緩從管道上滑落。
    “幻覺？”
    不，不可能。
    他分明聽到了那個聲音——
    “顧……十……七……”
    呼吸聲，又一次貼上了他的耳畔。
    顧十七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鏡子……破碎的鏡子……”
    他顫抖著舉起手電筒，掃視四周。
    終於，在最裏麵的隔間裏，他看到了一麵碎裂的鏡子——鏡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像是被人用重物砸過，碎片折射出無數個扭曲的影像。
    就是它了。
    顧十七快步走過去，站在鏡子前。
    鏡中的自己臉色慘白，瞳孔緊縮，而在他的肩膀後方——
    一隻蒼白的手，正緩緩搭上來。
    顧十七的呼吸幾乎停滯。
    不要回頭。
    絕對不能回頭。
    他死死盯著鏡中的影像，那隻手越靠越近，指尖幾乎觸碰到他的脖頸——
    就是現在！
    顧十七猛地閉上眼，對著鏡子大喊：
    “顧十七！我的名字是——顧十七！”
    一瞬間，鏡中的世界仿佛凝固了。
    緊接著——
    “哢嚓！”
    鏡子徹底碎裂，無數碎片飛濺，卻在半空中詭異地停滯，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顧十七睜開眼，看到每一塊碎片裏，都映照出不同的畫麵——
    有的碎片裏，是小時候的自己；
    有的碎片裏，是考場上的自己；
    還有的碎片裏……是一張陌生的、腐爛的臉。
    那是“窺視者”真正的樣子。
    鏡中的“它”似乎察覺到了顧十七的目光，猛地轉頭，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看”過來——
    “你……逃不掉的……”
    顧十七的心髒狂跳，但他沒有退縮。
    “我的名字是顧十七。”他死死盯著那些碎片，一字一句道，“你——看不到我！”
    話音落下，所有的碎片驟然崩裂，化作齏粉，簌簌灑落。
    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
    消失了。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顧十七站在原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可那股如影隨形的寒意，卻真的……不見了。
    “成……成功了？”
    他顫抖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沒有呼吸，沒有觸碰。
    “窺視者”被驅逐了。
    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廁所的門突然“砰”地一聲關上！
    顧十七猛地轉身。
    門外，傳來緩慢的、拖遝的腳步聲。
    “嗒……嗒……嗒……”
    像是有人穿著濕透的鞋子，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顧十七的神經再次繃緊。
    “還有東西？”
    不，不對……
    李老師說過，“你隻有一次機會”。
    難道……他漏掉了什麽？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
    門把手……緩緩轉動。
    顧十七後退兩步，死死盯著門縫——
    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從縫隙裏窺視著他。
    “砰！”
    門被猛地推開！
    顧十七的心髒幾乎跳出喉嚨，可下一秒——
    “顧十七！”
    是李老師的聲音。
    她站在門口，臉色蒼白，手裏緊握著那枚焦黑的銅錢，眼神裏帶著罕見的焦急。
    “你……你怎麽在這裏？”顧十七愣住。
    李老師快步走進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快走！‘它’要來了！”
    “誰？”
    李老師沒有回答，隻是拽著他往外衝。
    可就在他們即將跑出廁所的瞬間——
    “哢。”
    天花板上的燈，突然亮了。
    慘白的光線下，顧十七看到……
    李老師的影子……沒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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