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認知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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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七站在公司電梯裏,低頭看著掛在胸前的工牌。
純黑色,邊緣光滑,沒有任何雜色。
這是正常的。
他鬆了口氣,抬頭看向電梯顯示屏——數字跳動,3樓、4樓、5樓……
電梯裏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電壓不穩。顧十七盯著自己的倒影,黑色的工牌在冷光下泛著啞光的質感,像一塊小小的墓碑。
叮。
電梯停在17樓。
門緩緩打開,外麵是熟悉的辦公區,同事們已經坐在工位上,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抬頭,沒有人說話,隻有顯示器熒熒的藍光映在他們臉上,像一群被編程的機器。
顧十七走向自己的工位,路過前台時,行政小姐抬起頭,對他露出標準的微笑。
“早上好,陳先生。”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麽。
顧十七點頭回應,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工牌上——
純黑色。
一切正常。
工作到上午十點,顧十七起身去茶水間倒咖啡。
熱水衝進杯子裏,蒸汽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入職前的事”——這個詞毫無預兆地浮現在腦海裏。
入職前……他做過什麽?
他記得麵試,記得簽合同,記得第一天上班時行政小姐遞給他這張黑色工牌……
但再往前呢?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曾經的生活……
一片空白。
顧十七的手指微微發抖,熱水溢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背。疼痛讓他猛地回神,而就在這時——
他瞥見自己的工牌邊緣,泛起了一絲暗紅。
像幹涸的血跡。
“若發現其邊緣泛紅,立即前往3樓休息室靜坐1小時,期間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規則浮現在腦海,顧十七放下杯子,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時,他注意到角落裏站著一個人——是技術部的張工,他低著頭,工牌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張工?”顧十七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對方沒有回應。
電梯下行,顧十七盯著樓層數字,心跳越來越快。
3樓。
門開了,走廊空蕩蕩的,盡頭是休息室的門,磨砂玻璃上貼著“靜修區”三個字。
顧十七走進去,反手鎖上門。
休息室裏沒有窗,隻有一盞昏暗的壁燈,和一張單人沙發。他坐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他低頭檢查工牌——那抹暗紅還在,像是從內部滲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寂靜中,顧十七突然聽到……
“嗒。”
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敲了一下門。
他屏住呼吸。
“嗒、嗒。”
兩聲。
接著是三聲、四聲……節奏越來越快,最後變成密集的敲擊,像暴雨砸在玻璃上!
顧十七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不要回應。
絕對不能回應。
敲擊聲戛然而止。
門外傳來低低的笑聲,像是許多人的聲音疊在一起——
“顧十七……你以為自己還是人類嗎?”
一小時後,顧十七回到工位,工牌邊緣的暗紅已經消失。
他渾身冷汗,手指僵硬地敲著鍵盤,屏幕上的代碼像某種無意義的咒語。
午休時間,行政小姐走過來,放下一杯水和一粒藍色藥片。
“您看起來不太舒服。”她微笑道,“需要幫助嗎?”
顧十七盯著那粒藥片。
“若您突然想起‘入職前的事’,請服用前台提供的藍色藥片,並堅信那隻是疲勞導致的幻覺。”
他拿起藥片,吞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下一秒,記憶像被橡皮擦抹去——
空白。
他眨了眨眼,看向電腦屏幕,仿佛剛才的恍惚從未發生過。
行政小姐滿意地點頭,轉身離開。
而顧十七沒有注意到——
她的工牌背麵,刻著一行小字:
“第47次記憶重置。”
下班前,顧十七去衛生間洗臉。
冷水撲在臉上,他抬頭看向鏡子——
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而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
鏡子裏,他的工牌是血紅色的。
顧十七猛地低頭,胸前的工牌依然是純黑色。
可當他再次看向鏡子——
血紅。
像被浸泡在血裏。
鏡中的“他”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個不屬於人類的笑容。
“你想起來了嗎?”
“我們……都是死人啊。”
——
顧十七從噩夢中驚醒。
夢裏,他站在博物館的七樓,麵前是一扇沒有門把手的黑門。門後傳來低語,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卻又聽不清任何一個字。他伸手去推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變得透明——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後背。窗外,天剛蒙蒙亮,員工宿舍的走廊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徘徊,又像是在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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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幻覺?"他揉了揉太陽穴,伸手去摸床頭的藍色藥瓶。
"若您突然想起‘入職前的事’,請服用前台提供的藍色藥片,並堅信那隻是疲勞導致的幻覺。"
他盯著藥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記憶像是被一層薄霧覆蓋,夢裏的畫麵迅速模糊。
"對了,今天得檢查工牌。"他喃喃自語,伸手去拿掛在床頭的黑色工牌。
——然後,他的手指僵住了。
工牌的邊緣,泛著一絲暗紅色。
"每日上崗前,請確認您的工牌為純黑色。若發現其邊緣泛紅,立即前往3樓休息室靜坐1小時,期間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顧十七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死死盯著那抹紅色,像是某種汙漬,又像是……血?
"不可能,一定是光線問題。"他用力擦了擦工牌邊緣,可紅色依舊存在。
走廊裏的腳步聲更近了,停在他的門前。
"顧十七?你醒了嗎?"是張遠的聲音。
顧十七張了張嘴,剛要回答,突然想起規則——"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他屏住呼吸,沒有出聲。
門外沉默了幾秒,接著,腳步聲緩緩離開。
顧十七鬆了口氣,迅速穿好製服,將工牌塞進口袋,推門而出。
走廊空蕩蕩的,沒有張遠的影子。
電梯停在3樓,門一開,顧十七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休息室的門半掩著,裏麵沒有開燈。
他推門進去,摸索著按下開關,可燈沒有亮。
"電路故障?"他低聲自語,摸黑找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
"靜坐1小時,不要回應任何聲音。"
他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屏幕一片漆黑,無法開機。
"該死……"
黑暗中,他聽到了呼吸聲。
——不是他自己的。
顧十七的肌肉繃緊,一動不敢動。
那呼吸聲很輕,像是從房間的另一頭傳來,又像是……就在他耳邊。
"顧十七……"
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而模糊,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咬緊牙關,死死閉著眼睛,強迫自己不去回應。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顧十七的心髒狂跳。
——入職前的事?
——他是誰?
——他為什麽會在博物館工作?
記憶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零碎的畫麵閃過:
一張招聘廣告,上麵寫著"高薪、包住宿、無需經驗"。
一個戴著口罩的麵試官,眼睛黑得不像人類。
簽字時,合同上的字跡在他眼前扭曲,變成他不認識的符號……
"不,這隻是幻覺。"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顧十七猛地睜眼——
黑暗中,一張慘白的臉正對著他,沒有五官,隻有一張裂開的嘴,緩緩張開——
"你……想……起來……了……嗎?"
顧十七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出休息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那一小時的,隻知道當他逃出來時,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
"顧十七?你怎麽了?"張遠站在電梯口,皺眉看著他。
"我……工牌變紅了。"他喘著氣,掏出工牌。
——邊緣的紅色已經褪去,恢複成純黑色。
張遠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太緊張了,新人都會這樣。走吧,該上崗了。"
顧十七張了張嘴,想問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是什麽,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若您突然想起‘入職前的事’,請服用前台提供的藍色藥片,並堅信那隻是疲勞導致的幻覺。"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藥瓶,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再吃。
——他需要記住剛才的事。
——哪怕那是幻覺,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麽。
下午,顧十七被分配到古生物區巡邏。
展櫃裏的化石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某種活物的骨骼,而非死物。
他走過霸王龍骨架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顧十七……你真的不記得了?"
他猛地回頭,發現一個參觀者站在展櫃旁,戴著藍色眼鏡,嘴角微微上揚。
——那聲音,和休息室裏的女人一模一樣。
"你是誰?"他下意識問道。
參觀者緩緩摘下眼鏡——
顧十七的瞳孔驟縮。
——眼鏡後麵,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漆黑的空洞。
"你……也是展品。"
參觀者的嘴沒有動,聲音卻直接在他腦海裏響起。
顧十七後退一步,撞上了身後的展櫃。
玻璃櫃裏,霸王龍的頭骨緩緩轉動,空洞的眼眶對準了他。
"你……逃不掉的。"
顧十七跌坐在員工休息室的椅子上,顫抖著掏出藍色藥瓶。
——他到底忘了什麽?
——為什麽那個"參觀者"會說他是"展品"?
他倒出一粒藥片,卻沒有吞下,而是用力捏碎。
藍色的粉末散落,裏麵夾雜著幾粒微小的黑色顆粒,像是……蟲卵。
顧十七的胃裏一陣翻湧。
——他一直在吃的,到底是什麽?
——博物館,又到底是什麽?
他猛地站起身,衝向檔案室。
——他要查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哪怕……代價是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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