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上升。
    顧十七盯著自己的手——指尖已經變得半透明，像融化的玻璃，能隱約看到骨骼的輪廓。
    "若發現手指出現透明化或聽見"低語"，立即前往地下室消毒間衝洗雙手，並服用紅色藥片。"
    ——可他現在正在逃往7樓。
    ——而紅色藥片，或許正是加速"轉化"的催化劑。
    電梯突然劇烈震動，燈光閃爍幾下，徹底熄滅。顧十七的呼吸凝滯，在絕對的黑暗中，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顧十七……"
    不是從耳朵傳來，而是直接鑽進他的大腦，像冰冷的蛇在顱骨內爬行。
    "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你很久了。"
    電梯猛地一頓，門緩緩打開。
    ——不是7樓。
    ——是3樓休息室。
    顧十七的瞳孔緊縮。休息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是"他自己"。
    編號23的顧十七抬起頭，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你逃不掉的。我們試過很多次了。"
    顧十七轉身就跑，撞開安全通道的門，跌跌撞撞衝下樓梯。
    他的左手已經完全透明，手腕處開始蔓延那種詭異的溶解狀態。腦海中，"低語"越來越清晰：
    "成為我們……成為永恒……"
    地下室的燈光慘白，消毒間的門半掩著。顧十七衝進去，將透明化的手塞進洗手池，擰開水龍頭。
    ——流出的不是水。
    是某種粘稠的藍色液體，散發著刺鼻的金屬味。液體接觸皮膚的瞬間，透明化停止了，但那種被腐蝕的劇痛讓顧十七跪倒在地，咬破嘴唇才沒尖叫出聲。
    鏡子裏，他的倒影沒有跟隨他的動作，而是靜靜注視著它，嘴角慢慢咧到耳根。
    "紅色藥片在櫃子裏。"倒影說，"吃下它，痛苦就會停止。"
    顧十七顫抖著拉開櫃子，裏麵整齊碼放著上百個紅色藥瓶。每個瓶身上都貼著一個編號——23、41、68……
    最新的一瓶，標簽上寫著"17"。
    "拒絕一切"晉升紅衣崗位"的邀請，即使對方承諾高薪或"真相"。"
    倒影的笑容擴大了："這不是晉升，是救贖。吃下它，你就能看到……真相。"
    顧十七舉起藥瓶，突然狠狠砸向鏡子。
    玻璃碎裂的瞬間，整個消毒間開始扭曲，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塌陷。在崩塌的縫隙中，他看到了——
    無數個透明的"顧十七"漂浮在虛空裏，每個人都穿著不同編號的製服，身體不同程度地透明化。最遠處的幾個，已經變成了和展櫃裏一樣的藍色晶體。
    "我們……都是失敗的實驗品。"
    編號41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顧十七回頭，看到另一個"自己"站在消毒間門口，手裏拿著一把鑰匙。
    "7樓不是出口，是粉碎機。"編號41的喉嚨已經透明，聲音像是從破舊收音機裏傳出的雜音，"地下室最下層……那裏有博物館不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
    顧十七接過鑰匙，發現鑰匙上刻著一行小字：
    標本儲藏室  原始樣本
    走廊開始蠕動，像某種生物的腸道般收縮。顧十七拚命奔跑，鑰匙在手心裏發燙。
    最深處的鐵門上鏽跡斑斑，鎖孔周圍布滿抓痕，像是曾有人瘋狂地想從裏麵逃出來。
    鑰匙插入的瞬間，門縫裏滲出暗藍色的光。
    ——房間裏沒有燈。
    光源來自中央的巨型培養艙，裏麵漂浮著一個……人形生物。
    它全身透明，隻有大腦是實體——一團蠕動的藍色物質，表麵不斷凸起又平複，像是千萬個聲音在同時低語。
    培養艙的標簽已經泛黃：
    高維生物樣本  意識聚合體
    來源：編號00初始宿主）
    顧十七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突然明白為什麽那些"參觀者"會對他說：
    "你……也是展品。"
    ——他們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培養艙突然劇烈震動，藍色大腦表麵裂開一道縫隙，一個熟悉的聲音直接刺入顧十七的腦海：
    "終於……找到你了……第17個容器。"
    顧十七的右手也開始透明化。
    低語聲變成了尖叫，無數記憶碎片強行擠進他的意識：
    他被綁在手術台上，藍色物質被注入脊椎
    前16次實驗，每次身體崩潰後就被丟進7樓的"回收站"
    紅衣員工不是晉升，是被完全掏空的"成功品"
    培養艙的玻璃出現裂痕。
    顧十七摸出口袋裏的紅色藥瓶——現在他知道了，這不是藥，是穩定劑，能讓宿主在被占據時保持人形。
    "吃下它！"藍色大腦在尖叫，"你想像前16次一樣碎掉嗎？"
    顧十七看著自己透明的手臂，突然笑了。
    他擰開瓶蓋，將紅色藥片全部倒進培養艙的裂縫。
    "不——"
    藍色大腦劇烈抽搐，培養液瞬間沸騰。顧十七跌跌撞撞退到門口，看著整個房間開始崩塌。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博物館的廣播響起：
    "緊急預案啟動，所有員工立即撤離。重複，這不是演習……"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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