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春，顧十七接到了一封燙金請柬——上級領導接見他。
    他站在紫光閣外，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警衛員仔細核對了他的證件，隨後推開那扇厚重的紅木門。
    領導正伏案批閱文件，見他進來，摘下眼鏡，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小顧同誌，坐。"
    顧十七端正地坐在沙發上，腰背挺得筆直。領導給他倒了杯茶，直入主題："你的農村改革試點，我看過了，很好！農民生活改善了，國家糧食產量提高了，這就是硬道理！"
    顧十七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但緊接著，領導的話讓他呼吸一滯——
    "組織準備調你到沿海特區，負責經濟改革工作。"領導的手指在茶幾上點了點，"先給你個縣處級正職，幹得好，明年提副廳。"
    回程的火車上，顧十七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農田，思緒翻湧。
    三年前，他還是個普通的技術員，如今竟要一步踏入新的工作崗位。領導的賞識意味著什麽？是機遇，也是挑戰——改革剛剛起步，各種思想仍在碰撞。
    "同誌，換票了。"乘務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顧十七掏出車票，突然發現夾著一張紙條：
    "明晚七點，老莫餐廳，鄭。"
    是鄭敏！她竟追到了北京？顧十七攥緊紙條，心頭湧起一股暖流。
    老莫餐廳的角落，鄭敏穿著得體的工作裝，正在切一塊奶油蛋糕。
    "嚐嚐，這裏的特色。"她推過盤子，眼裏閃著光，"聽說你要調動工作了？"
    顧十七四下張望，壓低聲音："讓我去特區搞開放，可這步子邁得很大..."
    鄭敏突然抓住他的手："你知道林副省長調去特區當副書記了嗎？"
    顧十七的叉子當啷一聲掉在盤子上。那個曾經對他工作有不同看法的領導，竟成了他的上級？
    "這是組織的安排。"鄭敏湊近他耳邊，"用實際成績說話——但你要是在他那裏出半點差錯..."
    她沒有說下去，但顧十七懂。這既是機會，也是考驗。
    回到家，顧十七翻出那本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經濟發展十大原則"的標題依然清晰：
    1. 土地開發要控製規模
    2. 引進外資必須技術共享
    3. 保障國有資產安全...
    "這些夠用嗎？"鄭敏遞過一杯濃茶，"現在可是1984年。"
    顧十七揉著太陽穴。是啊，這個時期的改革開放剛剛起步，一切都是新的探索。
    "還有更需要注意的。"鄭敏從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林副省長已經強調，要"把握好特區發展方向"。"
    文件上是林副省長的講話稿，通篇強調"發展要有序"。
    夜深了，顧十七仍伏案工作。鄭敏披衣起身，把一件毛衣搭在他肩上。
    "明天我就去找我爸。"她突然說，"讓他把省裏的合作項目引到你的特區。"
    顧十七猛地抬頭。鄭廳長主管全省農業工作，手裏握著數十個合作項目。
    "不行！"他卻斷然拒絕，"你爸已經幫我們太多了..."
    "別擔心。"鄭敏說，"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在為改革出力。"
    她拉開窗簾，晨光已經染白了天際。遠處工地上，打樁機的轟鳴聲隱約可聞——新的建設正在展開。
    赴任前夜，顧十七獨自來到青山大隊。
    月光下的稻田泛起銀波，曾經困難的村民們，如今生活有了改善。老支書李有田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顧書記，咱們的新稻種，畝產破八百斤啦！"
    顧十七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三年前他在這裏工作，如今又要從這裏出發，奔赴新的崗位。
    "李叔，幫我個忙。"他低聲說，"萬一我哪天工作有變動..."
    "別說這些！"老農急忙打斷，"你現在是組織信任的幹部！"
    顧十七苦笑。是啊，他現在肩負重任，但前方的路還很長。
    東方既白，吉普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顧十七整了整衣服，邁向新的工作崗位。
    "顧書記，我們都舍不得你！"
    人群裏不知道誰說的這句話。
    "顧書記工作調動，這是好事，咱們都應該高興！顧書記，我替青山大隊表個態，青山大隊支持顧書記的工作。"李有田鄭重地說。
    顧十七笑了笑："我個人隻是服從組織安排。組織在不斷探索發展道路。"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我妻子鄭敏還會繼續在青山大隊工作，這段時間，還得靠各位的關照。"
    "這你放心！"
    特區的專車到了。顧十七揮手和鄉親告別。
    "顧書記！"
    鄉親們自發地送行，有人騎自行車，還有人騎毛驢，跟在顧十七的車後麵。
    "顧書記，這是十裏相送啊。"
    顧十七搖了搖頭，這是對他工作的肯定。
    他深知農村改革和特區建設的區別。農村改革是必要的一步，而特區建設則是一把雙刃劍。有些想法，在原世界他不敢說，但在這裏，他或許要嚐試...
    經濟發展的道路會帶來的影響。客觀上來講，會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促進物質財富增長。但同時也會帶來新的挑戰，需要處理好發展與穩定的關係。
    第二個問題是即將開始的城鄉建設。如何平衡工業發展與居民生活，如何確保金融安全，都是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顧十七一邊想，一邊在車裏歎氣。
    司機好奇地問："顧書記，調動工作了還這麽心事重重啊，多好的事。"
    顧十七笑了笑："是啊，我應該高興才是。有時候是我多想了。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在時代麵前，我們都要不斷學習。"
    司機撓了撓頭："您這話很深奧啊，現在發展形勢這麽好。"
    顧十七笑了笑："以後還是你開車吧。"
    "那肯定的，除非您又高升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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