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斜照進營帳，顧十七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低頭看向地麵——這是他在黃巾軍營地養成的習慣，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影子。
    【規則八：每天檢查自己的影子，如果發現影子多出任何部分，立即找到張寧。】
    起初，影子看起來很正常，輪廓清晰，與他的動作完全同步。但當他伸手去拿水壺時，影子的動作卻慢了半拍。更可怕的是，當他靜止不動時，影子竟然自己緩緩抬起了\"手\"，指向帳外。
    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凝固。影子的手腕處，多出了一截模糊的突起，像是一截...角。
    \"該死！\"他低聲咒罵，迅速套上外衣衝出營帳。
    營地已經蘇醒，黃巾軍們正忙著晨練和搬運物資。顧十七穿梭其間，目光不斷掃過地麵——其他人的影子都正常，隻有他的出現了異變。
    張寧的帳篷在營地中央，門口掛著青銅鈴鐺。顧十七剛要掀開帳簾，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顧公子這麽著急，可是影子出了問題？\"
    顧十七猛地轉身，看到疤臉李正盯著他，獨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找張姑娘有事。\"
    疤臉李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張姑娘一早就去祭壇了。不過...\"他突然壓低聲音，\"我建議你先看看自己的影子現在什麽樣。\"
    顧十七低頭，渾身一顫——陽光下，他的影子竟然完全正常了，剛才多出的\"角\"消失得無影無蹤。
    \"奇怪，是吧？\"疤臉李的聲音帶著蠱惑，\"有時候規則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離開疤臉李後，顧十七決定直接去祭壇找張寧。穿過炊事區時，一陣孩童的笑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嘻嘻嘻...\"
    那笑聲清脆悅耳，在肅殺的軍營中顯得格格不入。顧十七下意識轉頭，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蹲在灶台旁。男孩穿著鮮豔的紫色短褂，正用樹枝撥弄地上的螞蟻。
    【規則九：營地中沒有穿紫色衣服的小孩，如果見到，不要與他對視，慢慢離開並告知巡邏的黃巾力士。】
    顧十七立刻移開視線，但為時已晚——男孩已經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沒有眼白，整個眼眶裏全是漆黑的瞳仁，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哥哥陪我玩...\"男孩咧嘴一笑，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顧十七的肌肉繃緊，強迫自己慢慢後退。男孩卻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向他走來，每走一步，腳下的影子就扭曲一分。
    \"大哥哥，你的影子好奇怪呀...\"男孩歪著頭，\"它好像在長角呢...\"
    顧十七的餘光瞥向地麵，頓時毛骨悚然——他的影子不僅又出現了那截\"角\"，而且輪廓正在變得高大猙獰，完全不似人形！
    \"黃巾力士！\"顧十七突然大喊，\"這裏有紫衣孩童！\"
    不遠處巡邏的力士聞聲趕來，但男孩隻是咯咯一笑，身體像煙霧般消散在空氣中。臨走前，他朝顧十七做了個鬼臉：\"我們還會見麵的，影子先生...\"
    找到張寧時，她正在祭壇邊研磨藥材。聽完顧十七的遭遇，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兩個規則同時觸發...\"張寧放下藥杵，\"你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糟。\"
    \"我的影子到底怎麽回事？那個紫衣孩子又是誰？\"
    張寧示意顧十七坐下，取出一麵銅鏡：\"先看這個。\"
    鏡中映出顧十七的身影，但影子部分卻模糊不清，隱約能看到一對彎曲的犄角。
    \"你在被"規則"同化。\"張寧的聲音很輕，\"每遵守一條規則，你就會離"它們"更近一步。\"
    \"那紫衣孩子呢？\"
    張寧的手微微發抖：\"那是"規則"的化身之一。穿紫衣是因為紫色在道教代表"非陰非陽"的存在——既不屬於人間，也不屬於陰間。\"
    她突然抓住顧十七的手腕：\"最重要的是，無論發生什麽，記住第十條規則...\"
    【規則十：永遠不要試圖摘下任何人的黃巾，包括你自己的。】
    帳外突然傳來喧嘩聲。一個黃巾軍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張姑娘！糧倉...糧倉出事了！\"
    糧倉外圍滿了人。顧十七跟著張寧擠到前排，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痙攣——
    三個黃巾軍倒在地上痛苦翻滾，他們的黃巾不知被誰扯下，露出下麵可怕的景象：頭皮上布滿蠕動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像活物一樣鑽入七竅，正從內部吞噬著宿主。
    \"誰幹的？！\"張寧厲聲質問。
    周圍的士兵麵麵相覷。這時，顧十七注意到人群邊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紫衣男孩。男孩對他眨了眨眼，做了個扯頭巾的動作，然後笑嘻嘻地跑開了。
    \"是"它"...\"顧十七低聲道，\"紫衣孩童誘導他們違反了第十條規則...\"
    張寧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指揮力士們將傷者抬走，然後拉著顧十七匆匆離開。
    \"聽著，\"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你的影子異變和紫衣孩童的出現不是巧合。"規則"正在針對你，因為...\"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銅鑼聲打斷。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西營失守了！\"
    \"黃巾脫落的人在東邊！\"
    \"救命！它們在吃我的影子！\"
    整個營地瞬間陷入混亂。
    夜幕降臨，營地變成了人間地獄。顧十七和張寧背靠背站在祭壇台階上，周圍是潮水般的變異者——那些被扯下黃巾的士兵已經變成了非人的怪物，在月光下扭曲爬行。
    更可怕的是，顧十七發現自己的影子已經完全脫離控製。它時而膨脹到三米多高，時而分裂成數個黑影，像忠誠的獵犬般撕咬著靠近的怪物。
    \"你的影子在保護你...\"張寧喘息著說，\"但也同時在吞噬你。\"
    顧十七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膚下隱約有黑色絲線在遊走。他想起紫衣孩童的話——\"影子先生\"。
    \"張寧！\"疤臉李突然從混亂中殺出，渾身是血，\"天公將軍有令，所有人撤往祭壇頂層！\"
    三人且戰且退，終於抵達祭壇最高處。張角背對眾人而立，九節杖深深插入地麵，杖身上的符文散發出幽幽青光。
    \"哥哥！\"張寧喊道，\""規則"暴走了！\"
    張角緩緩轉身，顧十七倒吸一口涼氣——大賢良師的黃巾下，隱約可見黑色的角狀凸起！
    \"不...\"張寧踉蹌後退，\"連你也...\"
    張角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響：\"非我墮也...乃規則...擇主而噬...\"
    祭壇突然劇烈震動。紫衣孩童不知何時出現在旗杆頂端，晃著雙腿咯咯直笑：
    \"好玩好玩！黃巾要掉啦！\"
    隨著他的話語，營地中所有幸存者的黃巾突然自動鬆開，像無數黃色蝴蝶般飛向夜空！
    混亂中，顧十七感到額頭一涼——他的黃巾也鬆開了！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卻在最後一刻停住。
    【永遠不要試圖摘下任何人的黃巾，包括你自己的。】
    這是第十條，也是最重要的規則。如果違反，他會立刻變成那些怪物中的一員；但如果放任黃巾飄走...
    \"接住！\"張寧突然將一把青銅小刀拋給他，\"隻有你能終結這一切！\"
    顧十七接住小刀的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紫衣孩童飄到他麵前，漆黑的眼珠裏映出他扭曲的影子。
    \"摘下它，\"孩童蠱惑道，\"摘下黃巾，你就能獲得真正的力量...\"
    顧十七看向自己的影子——已經完全變成了頭上長角的惡魔形態。他又看向張寧，她正拚命按住自己鬆動的黃巾；再看張角，大賢良師跪在地上，痛苦地與體內的\"規則\"抗爭。
    最後，他看向紫衣孩童天真的笑臉，和它腳下...沒有影子的事實。
    \"我明白了，\"顧十七舉起小刀，\"你們都是"規則"的化身——影子、紫衣、黃巾...全部都是！\"
    他沒有去抓飄走的黃巾，而是將小刀狠狠刺入自己的影子！
    \"啊！！！\"紫衣孩童發出刺耳尖叫，身體像玻璃般出現裂痕，\"你竟敢...破壞...規則...\"
    整個營地的時間仿佛靜止了。飄在空中的黃巾定格，怪物的動作凝固，就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顧十七感到小刀刺中的地方傳來巨大的吸力。他的皮膚開始透明化，無數記憶碎片從體內被抽出——母親的微笑、大學的課堂、博物館的銅鏡...
    \"不！\"張寧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它在吸收你的存在！\"
    但顧十七沒有鬆手。他用力攪動小刀，影子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開始像燃燒的紙一樣卷曲、焦黑。
    紫衣孩童的身體一塊塊剝落，露出裏麵虛無的黑暗：\"停下來...你會永遠消失的...\"
    \"那就消失吧。\"顧十七用盡全力將小刀一劃到底，\"比起被規則奴役，我寧願選擇虛無！\"
    刺目的白光爆發，吞噬了一切。
    當顧十七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空間中。對麵站著三個人：張角、張寧和...他自己。
    \"這是...\"
    \"規則之間的縫隙。\"張角開口，聲音恢複了清明，\"你打破了循環。\"
    張寧微笑著解釋：\"每個進入營地的人都會被"規則"同化，成為它的一部分。你是第一個選擇自我毀滅而非屈服的。\"
    對麵的\"顧十七\"走上前：\"我是你被影子吞噬的部分。現在，你可以選擇帶我回去，或者...\"
    \"或者留在這裏，成為新的"規則"守護者。\"張角補充道。
    顧十七看向張寧，她輕輕點頭：\"留下的話，你就能幫我重建營地，製定真正公正的規則。\"
    這個提議很誘人。但顧十七想起了自己原來的世界，想起了那些還未完成的承諾。
    \"我選擇回去。\"
    張寧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隨即露出釋然的微笑：\"就知道你會這麽選。\"
    她伸手按在顧十七胸口：\"記住，真正的規則不在紙上，而在人心。\"
    白光再次閃過，顧十七感到自己像一片羽毛般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