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接下來的話打破了兩人的自我安慰。
    “那是因為，她並不是完整的。”
    “什麽？”兩鬼震驚。
    魏征背著手帶著他們來到森羅殿前的一個石桌旁：“坐吧。”
    順帝看了一眼身後的宮殿，開口：“你確定要跟我們在這聊？”
    魏征無所謂的聳聳肩：“無妨，大帝如今還在沉睡，坐一會，他不會怪罪的。”
    順帝嘖笑了一聲，在他對麵坐了下來：“這麽重要的消息，你倒是敢說，你就不怕我們將大帝沉睡的消息散播出去，到時候黑獄那些惡鬼一起造反？”
    魏征自信言：“你們不會。”
    順帝冷哼了一聲，見老邱還站著，將他扯過來坐下：“你倒是信得過我們。”
    魏征一笑：“二位身有造世之功，斷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若是讓那些惡鬼肆虐，豈不是會毀了二位一手創造的太平人間盛世？”
    兩人並未反駁。
    魏征揮手變出三個茶杯，落在三人麵前。
    魏征沉默了許久，開口道：
    “小宛的身份無法對二位明說，但事實就是如此，一千年前，就是這丫頭差點毀了整個地府，地府陰差死傷無數，結界崩塌，出現了大量的裂縫，無數陰魂逃往人間，包括黑獄那些惡鬼。
    雖然當時我們及時補救，卻也還是逃出去了不少，這一千年來，地府一直都在忙著追捕黑獄中逃出去的惡鬼，一邊還要重建地府。
    那場混亂，地府損失了很多陰差，就連黑白無常都差點消散，撿回來一縷魂魄，但也花了近百年的時間才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給撿回來。
    大帝更是為了穩住地府結界，不得不將自己的全部力量用來維持地府的運轉，如今還在沉睡，隻偶爾能分散一縷神識出來處理地府事宜。”
    老邱和順帝聽了他的話，雖然沒有親身經曆，可從魏征這簡短的話語中也能想象得到，當時的地府，該有多慘。
    “她……怎麽會。”老邱張了張嘴，他們家小宛這麽乖。
    順帝眉頭緊鎖：“那丫頭不是這麽亂來的人。”
    魏征道：“我們也知道，她當時也是剛生出靈智，自己也控製不了自己的力量，這才釀成大禍，隻是禍是她闖的，不能因為她沒有自控能力便這麽算了，所以，天道出手將她鎮壓在了第十九層地獄，又抽出她的一縷神魂轉世投胎，就為了賺取功德贖罪。”
    至於天道自知理虧，補償他們地府的事，關乎到這丫頭的本體，他就不說了。
    魏征又道：“可轉世投胎，要是當個普通人，什麽時候才能贖清欠下的罪孽？
    所以，我就跟著她一起到了人間，建立了玉清觀，每一世她輪回之後，我都會把她帶回去，教她玄門法術，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行善積德，教她懲惡揚善。
    這一次，是第十世了。”
    老邱想到小宛整天抱著的那個祖師爺的牌位。
    “你就是玉清道人？”
    那豈不是說，小宛其實每一世轉世投胎，都在玉清觀？
    魏征沒有否認，點點頭：“對，我是地府判官，也是玉清道人，她每一世輪回都會失去前一世的記憶，其實每一世她都在玉清觀，隻是她自己不記得罷了，這次，是個意外……”
    所以啊，她哪是什麽玄門天才，都是靠一世一世的積累。
    老邱和順帝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除了她自己要贖罪，以玉清觀做善事得的功德，是不是也都歸地府了？”順帝問。
    魏征不否認：“也可以這麽說。”
    “你們……”順帝想說他們有點不講武德，逮著她一個人薅。
    可如果造成這一切的真是那丫頭，他這責怪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畢竟是真的理虧啊。
    要命。
    作為一個帝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理虧在別人麵前抬不起頭來的滋味，自家的孩子闖了大禍，麵對苦主，怎麽也不可能理直氣壯吧。
    ————————
    魏征把老邱和順帝送回到了鬼門關前就離開了。
    臨別前魏征的話還在耳邊。
    “千年來，她做了許多，抓惡鬼，行善事，有兩世甚至為了拯救黎民百姓天下蒼生，不惜與黑獄出逃的惡鬼王同歸於盡，立下無數功德，罪也贖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上一世我對她便縱容了些，這也養成了這丫頭懶散的性子。
    原本她成年那年我以度雷劫之由準備金蟬脫殼，結果這丫頭跟來了，肉身被毀，又不能臨時把她送去投胎，畢竟地府那段時間碰到了點麻煩，是真的很忙，隻能讓她借屍還魂。
    如今我不方便在人間行走，這丫頭又是帶著記憶重生，就隻能拜托二位好生照看著了，千萬不能讓她走上歪路，切記。”
    順帝的眉頭一直就沒有鬆開過。
    “不對，他沒跟我們說實話，肯定隱瞞了些什麽。”順帝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這種事絕不會判斷錯。
    老邱看向他，就聽順帝道：“若有朝臣闖下如此彌天大禍，無論他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朕都絕不會輕饒。”
    “可他不是說是為了讓小宛贖罪嗎？”老邱道。
    順帝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你不懂上位者的心思。”
    老邱不否認，他就是個老農，是懂不了。
    順帝直接說道：“要麽，她在犯錯之前有過更大的功績，要麽，就是在她犯錯之後，付出了足夠平衡地府損失的代價，才有可能換來這將功補過的機會。”
    順帝冷哼了一聲，繼續道：“我們的魏判大人也說了，小宛犯錯時，還隻是初開靈智，並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錯的，所以……”
    “是有人保她了。”老邱回過神來。
    順帝看了一眼鬼門關嶄新的大門。
    究竟是什麽人，能有和地府談判的條件，甚至在地府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還能保下這丫頭的一條命？
    若真有，也可能隻有一位。
    可若是祂的話，為何又讓小宛每一世都死的那麽慘。
    魏征說，無論每一世的結局如何，她的死法就隻有一種。
    被雷劈死。
    不是意外被雷劈死，就是她自己為了和惡鬼王同歸於盡自己劈死的自己。
    已經劈了九世了，這是第十世。
    順帝抬頭望天。
    雖然地府根本沒有天空，隻是漆黑的一片。
    有必要嗎？
    她可是個嬌嬌貴貴的女娃娃啊，就不能換個法子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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