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煦沒想到葉宛會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她的身份。
    不過他知道又能怎麽樣呢，他現在就是個鬼，也沒辦法告訴別人。
    他記得當年安國公府為了找那個孩子，可是費勁了心思，可始終沒有找到人。
    “整個驛站，一百多個人，包括驛站裏的驛卒，若是為財，為什麽會殺了這麽多人，連逃出去的人也不放過？你想過嗎？”葉宛看著他淡淡道。
    阮明煦一驚：“可是，當年那些山匪也抓住了，他們自己說的殺人劫財。”
    葉宛隻是冷笑。
    “安家人，信嗎？”
    阮明煦沉默。
    那個時候他還沒死，這個案子轟動京城，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
    安家人自然是不信的，安國公出動了整個安國公府的人和勢力，隻為了找到那個失蹤的孩子。
    隻是後來，大理寺審問結束，榮安伯府那邊認可了審問的結果，簽了字，那些劫匪悉數被斬。
    真相到底是什麽，已經人死燈滅，再無可查。
    人是徐山鎮那邊送來的，劫匪也是那邊抓住的，卷宗，也是那邊送來的。
    大理寺接手時，已經證據確鑿，隻等一個判決，就算有滿腹的疑惑，在白紙黑字的證據麵前，這些疑惑便也不算什麽了，榮安伯府要大理寺快速結案，給榮安伯府一個說法。
    安國公府要真相，可當時的真相便是殺人劫財。
    榮安伯府要結案，安國公府要真相，隻能朝大理寺施壓，最後卻落得被陛下斥責以權謀私。
    這些，阮明煦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所以，你是回來報仇的嗎？你知道是誰害死了芸姑姑和裴大公子？”阮明煦問。
    葉宛沉默。
    但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老頭說了，這是她的因果，陽間的事，要用陽間的方法解決，不然，她大可以直接抓幾個鬼上來，指證幕後之人。
    那些劫匪殺了那麽多人，造了那麽多的殺孽，不在地府受個幾百年的酷刑是跑不掉的，就算刑期滿了，下輩子也隻能投生到畜生道。
    將他們抓上來指證真正的凶手是可以。
    但她要的，是真相大白，是公之於眾，是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是要他們，這輩子都爬不起來。
    葉宛看向阮明煦。
    他的祖父，上一任的大理寺卿，又在中間起到了什麽樣的一個作用？
    阮明煦一時半會有些失神。
    在他的心裏，他的祖父一直都是一個高大偉岸的存在，是鐵麵無私的大理寺卿。
    他敬重他，愛戴他，以他為榜樣，若非身體的原因，阮明煦一直都想成為像祖父那樣的人。
    可現在，有些東西仿佛在無形之中開始崩塌。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祖父。
    正如葉宛所說，當年這個案子，看似真相大白，可卻到處都透著不合理，而祖父他……依然按照原來的結果判了。
    為什麽？
    阮明煦消失了。
    林小蝶一驚：“阮明煦……人呢？”
    她飄著追出去，卻不見半個鬼影，隻能飄回來。
    “小宛，他怎麽了？”林小蝶不明所以。
    葉宛淡定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可能信仰崩塌了吧。”
    “嗯？”林小蝶不太懂。
    葉宛什麽都沒說，隻是看向窗外慢慢掛上天空的彎月。
    鐵麵無私，為官清廉，能走到這一步的人，有幾個敢說自己是幹幹淨淨的。
    有些事，活著的時候或許可以做的天衣無縫，可等到死的那天，到了地府，都會一筆筆的清算，活著時每做一件事，在人生的痕跡上都記著呢。
    阮明煦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出現，林小蝶去找過他，也不在阮家，不知道去哪了。
    中途葉宛倒是見過陳友榮一次，是來找她幫忙的，葉宛也是從他那知道阮明煦回了地府。
    可阮明煦一個普通的陰魂，就算去了地府又怎麽樣呢，他也不可能接觸得到當年被抓的那些劫匪的鬼魂，畢竟，他們現在應該還被關在十八層地獄裏受折磨吧。
    這天葉宛剛幫著陳友榮抓住一個躲起來不肯去地府報到的陰魂，才回到小院就看見自己的窗戶上停著一隻紙鶴。
    見她回來，紙鶴直接飛到了葉宛麵前。
    葉宛一揮手，紙鶴化作一張紙條落入手中。
    看完了上麵的內容，紙條消失。
    葉宛歎了口氣，真的是一刻都不讓她閑著。
    交代了豆包一聲，葉宛直接開了鬼門走了進去。
    借陰間路已經借習慣了，葉宛這次不做停留，直奔目的地。
    當她重新站在玉清觀的大殿裏時，差點沒被祖師爺那金燦燦的金身給閃瞎了眼。
    道觀裏有新來的小道士從外麵進來，看見葉宛站在那，手裏的東西都嚇掉了。
    “善人，道觀已經關門了。”小道士趕緊把東西撿起來抱在手上，對葉宛說道。
    葉宛看看他，沒見過，應該是新來的小道士吧。
    戚道人剛好從後院過來，路過門口走了過去，然後又倒了回來。
    “誒？”他抬腳進了大殿：“你咋回來了。”
    嘖嘖嘖，地府有人就是好，瞧瞧，這來回多快啊。
    可惜，他道行不夠，沒辦法借陰間路，隻有羨慕的份。
    見旁邊的小道士還愣在那，戚道人揮了一下自己的拂塵：“這是你們小師叔。”
    小道士眼睛一亮，激動的行禮：“小師叔好。”
    他們這些新來的小道士，早就聽善行師兄說過，小師叔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別看她年紀小，可是他們道觀最厲害的，比師父還厲害。
    戚道人簡直沒眼看，這幫兔崽子，都被善行給洗腦了。
    “忙去吧，我和你們小師叔還有事。”戚道人揮了揮手讓小道士下去。
    小道士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他好想見識見識小師叔的厲害。
    大殿裏沒了其他人，葉宛挑了挑眉：“你這觀主是越來越像樣了啊。”
    葉宛圍著他轉了一圈，衣服都換新的了。
    戚道人嘿嘿一笑：“托你的福。”
    葉宛看向祖師爺的金身，好像比之前景初送來時要亮了許多。
    戚道人解釋道：“前段時間雷老爺的一個朋友遇到了點麻煩，找到了我，我幫他解決了，這不，見咱們祖師爺的金身不夠亮，又鍍了一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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