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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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怕。”
    蕭萬虎寬厚的手掌突然拍在蕭山肩頭,望著疾馳而來的人馬說道:“人是你張阿伯帶來的,應該沒有惡意。”
    蕭山神色一怔,目光搜尋,果然在馬隊裏看到一張熟悉的黝黑麵孔。
    這黝黑麵孔名叫張騫,是張家村張家的族長。
    蕭、張兩家向來交好,張騫不會帶人來蕭家村找麻煩。
    蕭山不由鬆了口氣。
    可放下心的同時又不由著惱。
    張阿伯那一身粗製的獸皮棉衣,同隊伍裏其他人光鮮亮麗的穿著格格不入,理應一眼就能注意到,可自己卻沒有看見。
    他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以致於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
    這很不應該!
    看了眼沉著冷靜的阿爹,蕭山臉頰微燙,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和阿爹比肩,甚至超過了一些,可現在看來,相比阿爹沉穩如山的氣度,自己還差得遠。
    蕭萬虎似看透兒子心思,沉聲道:“心急則亂、心浮則亂、心憂則亂,心一亂則全亂!”
    “越是緊張,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要像你狩獵時一樣,不動則以,動則必殺!”
    “古語有雲:山倒在臉上——”
    話說一半突然頓住,尷尬地撓了撓絡腮胡,嘀咕道:“山倒在臉上就死球了,那句充滿學問的話怎麽說來著?”
    “心亂則全亂,孩兒記住了!”
    蕭山重重地點點頭。
    父子二人交談間,馬隊奔至麵前。
    駿馬揚蹄,嘶鳴貫空。
    疾馳的勁風卷著馬蹄揚起的雪沫,紛紛揚揚。
    “哈哈,老蕭,羨慕不?”
    跑在最前頭的張騫翻身下馬,抬手捋了捋馬鬃,向蕭萬虎炫耀他的駿馬。
    蕭萬虎撇了撇嘴。
    可是眼睛裏難以掩藏的豔羨之色,出賣了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策馬馳騁是每個男人的渴望。
    不論是在馬背上,還是在床上。
    但是張騫騎的這種通體赤紅的高頭悍馬,他買不起。
    這種馬是用三級妖獸烈焰馬配種生育,一匹成年的公馬售價高達兩百金。
    “不用羨慕,你很快也會擁有。”
    張騫哈哈一笑。
    蕭萬虎神色一怔,投去詢問的目光。
    張騫沒有立刻解釋,而是轉頭看向馬背上一位身穿青衫,麵相威嚴的白須老者,恭敬道:“蕭老爺子,這就是蕭家村,麵前這位是現任蕭家家主蕭萬虎。”
    接著又給蕭萬虎介紹道:“老蕭,這些貴客是剛從外麵進來的,是你們蕭家本家的人,他們是來——”
    白須老者蹙眉看向張騫,後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尷尬收聲。
    “老夫蕭謙,洪字輩。”
    白須老者看向蕭萬虎淡淡說道。
    蕭萬虎聞言一驚,洪字輩是他祖上不知多少輩的輩分,急忙上前恭敬行禮:“晚輩蕭萬虎,見過您老。”
    蕭山也連忙跟上前去行禮。
    這時,村子裏已經有人聽見動靜,好奇地走出家門,從個個巷子聚集過來。
    基本都是各戶人家的當家男人。
    女人、老人和孩子等,都在炕頭上。
    蕭家村很窮。
    或者說,流放之地大部分村子都窮。
    冬天全家隻有一條能出門的棉褲,一家人誰有事誰穿著出門,其他人都在炕上呆著。
    像蕭山這樣,能有一身自己的獸皮棉衣,算是有錢人了。
    男人們加快腳步,走到蕭萬虎身後,衝白須老者施禮。
    白須老者麵露微笑,輕輕頷首,說道:“蕭萬虎,你去把族譜和家族徽章取來。”
    蕭萬虎疑惑地看向白須老者。
    老者捋須笑道:“去吧,好事。”
    張騫似乎知道什麽,衝蕭萬虎點了下頭。
    “您老稍等。”
    蕭萬虎打消疑慮,轉身離去。
    族譜記錄著一個家族的曆史與傳承。
    徽章則是一個家族的精神信仰,承載著家族凝聚力與家族榮耀。
    一個家族想要得到社會認可,必須擁有這兩樣東西。
    蕭萬虎走後,剩下的蕭家村人好奇打量起眼前這十幾個來自外麵世界的本家人。
    那華麗的衣衫,漂亮的珠寶首飾,腰間的寶劍,無一不讓他們感到新奇。
    忍不住想攀談幾句,可是沒有勇氣張口。
    對方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無形當中給予他們極大的壓迫感,隻淡淡掃來一眼,就驚得他們目光慌張閃躲,局促不安。
    嗚~!
    一陣西北風吹來,卷著些許雪沫直往人脖子裏鑽。
    蕭家村的人雙手習慣性揣進袖筒,佝僂起消瘦的身子,原地跺了跺腳,試圖讓身子暖和一些。
    馬背上的人則是撣了撣華麗的衣服。
    從來不覺得揣手跺腳有問題的蕭家村人,這一刻突然臉紅局促起來,覺得自己的樣子好像很丟人。
    蕭山的目光從白須老者,及其身後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後者倨傲的神態,以及眼神中那不加掩飾的嫌棄,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群人不像是帶著好事來訪的樣子。
    他挪步到張騫身旁,小聲問道:“張阿伯,他們來幹什麽?”
    張騫的嘴角掀起一抹開心的笑容,貼到蕭山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張家也有本家人進來,給我們送援助來的,大米、白麵、肉,布匹、衣服、被褥等等,應有盡有,還說裏麵和外麵同氣連枝,今後隻要有機會就來送物資。”
    “小子,咱們有好日子過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壓抑著激動之情吼出來的。
    蕭山聞言精神一振:“那可太好了!”
    再次看向馬背上的本家人,不禁為自己先前的惡意揣測而慚愧。
    很快,蕭萬虎就把族譜和家族徽章用一個木質托盤端了過來。
    把蕭家村整村人喊出來,都不一定能從他們身上看到一塊嶄新的布,而托盤上的兩樣東西卻是用嶄新的上等紅綢包裹著。
    白須老者立刻下馬相迎。
    其身後的十幾人,也都下馬整理衣冠,神態莊重地迎上前去。
    在白須老者的帶領下,一起朝族譜和徽章躬身行禮。
    接著,白須老者從納戒裏取出清水和毛巾,反複把雙手擦拭幹淨,這才上前一步,揭開紅綢,拿起族譜慢慢翻閱起來。
    “哈哈…”
    翻到其中一頁,找到了他們這一脈的老祖蕭從德的名字,白須老者不由展顏大笑,高興道:“沒錯,這確實是我蕭氏族譜!”
    流放之地的蕭家是蕭家大宗,外麵的蕭家是流放之地未被聖人封印之前,蕭家祖上一位名叫蕭從德的老祖帶人離開大宗,去到外麵開枝散葉的。
    又往後翻了幾頁,他皺了皺眉,放下族譜。
    然後拿起家族徽章。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古銅色的五爪巨龍雕刻。
    看上去平平無奇。
    但是已經在蕭家村傳承了幾千年。
    “沒錯,沒錯!”
    白須老者再次高興大笑起來,“這確實是我蕭氏圖騰徽章,老夫從它身上感受到了血脈傳承之力!”
    “太好了!”
    “終於找到它們了!”
    其他十幾人也都高興歡呼起來。
    好似流落在外的孩子,終於找到家門,認祖歸宗。
    蕭萬虎等人也都為他們感到高興。
    可是,白須老者突然把族譜和徽章收進他的納戒。
    “您老這是?”
    蕭萬虎笑容一僵。
    白須老者看向蕭萬虎,目光突然變得冰冷淩厲,沉聲說道:“我們蕭家這些年一直在拚命爭取一等家族的位子,可是始終差一點氣運。瞧瞧你們這個樣子——”
    他伸手指了指蕭萬虎等人,又指了指破敗的村莊,“怪不得我們蕭家氣運一直上不去!”
    言下之意是怪蕭家村拖了家族後腿。
    蕭萬虎老臉一紅,羞臊難當。
    “為了家族榮耀和前程,你們從蕭家分出去吧。”
    “重開族譜。”
    “自此,外麵和裏麵的兩個蕭家,再無一點瓜葛。”
    “就這樣!”
    白須老者的話冷酷的像刀子,不是和蕭萬虎商量,而是宣判一般,把蕭家村的人逐出家族。
    當啷!
    白須老者將一枚灰色的納戒扔到蕭萬虎手中的托盤上,說道:“這枚納戒裏有大量物資,足夠你們全村三代吃喝不愁,就當是給你們的補償吧,今後休再糾纏!”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不行!”
    蕭萬虎大喝一聲追了上去,“東西我們不要,把族譜和徽章留下!”
    “放肆!”
    白須老者突然轉身,一掌拍向蕭萬虎。
    手掌尚未碰到蕭萬虎,渾厚的掌勁就將其震飛出去。
    砰!
    蕭萬虎仰麵摔出六七步遠,倒在地上喉頭一骨碌,嘴裏哇的噴出一大口鮮血。
    “阿爹!”
    “族長!”
    蕭山和蕭家村的人大驚失色,急忙去攙扶蕭萬虎。
    白須老者冷冷掃視一眼,轉身上馬。
    “怎麽——怎麽會這樣?”
    張騫望著策馬離去的白須老者等,一臉難以置信。
    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早知道白須老者等人目的如此,打死他也不會帶他們來蕭家村。
    “不…不能讓他們拿走族譜和徽章!咳…咳咳…”
    蕭萬虎著急大吼,想爬起來去追,可是胸口劇烈疼痛,讓他急促咳嗽起來。
    “王八蛋!”
    蕭山目眥欲裂。
    沒有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允許別人打自己的父親。
    他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狂奔追了上去。
    速度竟不比駿馬慢。
    “珠兒,立刻激活上古銘文!”
    蕭山心裏吼道。
    他還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所以渴望天地神力灌體。
    “好的,主人!”
    器靈應了聲。
    下一刻,噬血珠陡然震顫,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二爺爺,那小子追上來了。”
    疾馳的馬背上,一個麵如冠玉的白衣少年回頭望了眼,看到了越追越近的蕭山。
    白須老者微眯眼睛,沉聲道:“你去攔下他!如果冥頑不靈,斷他一條腿,殺雞儆猴!”
    “是!”
    白衣少年調轉馬頭,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