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孩子不能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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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他們全殺了!
蕭山聲音壓得很低。
可是聽在蕭萬虎耳朵裏,卻如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嚇得他冷汗直冒。
“我已經在寒煞山脈殺了兩個外來者。”
“他們不是神,也會被殺死。”
蕭山又拋出一道驚雷。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蕭萬虎神色複雜地看著蕭山,感覺其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冰冷氣息,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兒子如此冷酷的一麵。
錯愕,震驚。
而後,放心。
他本來還擔心兒子一個人離開流放之地,去到外麵後舉目無親,會被人欺負,但蕭山冷酷的一麵讓他稍稍放心。
狠一點好。
狠一點不容易被人欺負。
“不能蠻幹,你有什麽計劃?”
蕭萬虎小聲問道。
話說出口,他那失去光彩的眼睛裏,泛起了一絲光亮。
蕭山轉身,看著蕭萬虎說道:“他們一共有十五個人,隻要想辦法把他們分開,讓他們兩三個人一夥,我就能將他們逐個擊破。”
蕭萬虎皺眉思索道:“有什麽辦法把他們分開?”
蕭山說道:“我先去找蕭宇飛打一架,激怒他們,然後……”
他把自己想好的計劃講了一遍。
實施這個計劃需要整個蕭家村的人配合,不然他也不會同阿爹講這麽多,直接一個人單幹就行了。
蕭萬虎聽完後低頭沉思了一會,憂慮道:“就怕他們不上當。”
蕭山信心十足道:“有族譜和徽章作誘餌,不怕他們不上當。”
蕭萬虎仍是眉頭深皺。
蕭山衝其一笑,說道:“阿爹,孩兒不傻,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接下來我會多向張大哥請教武功,直到有足夠實力幹掉他們後,再動手。”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也隻能作罷。”
蕭萬虎聞言,稍稍舒展眉頭,點頭道:“必須小心謹慎,量力而行!”
蕭山看著蕭萬虎的眼睛,語氣堅定道:“阿爹,你信我,我肯定能把族譜和徽章奪回來,這次不行,那就下次,我一定能做到。”
蕭萬虎重重點頭:“爹信你!”
蕭山道:“你千萬不要把它當作大山一樣壓在心上,它對孩兒來說,隻是一件小事。孩兒真正要做的大事是離開這裏,去外麵尋找化解寒煞詛咒的辦法,然後帶著大家夥離開這個鬼地方。”
“孩兒離開後,這個家還得您撐著,娘親還得您照顧,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阿爹,對不起,孩兒不孝。”
說著說著,蕭山紅了眼眶,心裏充滿愧疚。
按理說,過幾天行了成人禮後,他就得從父親肩上接過重擔,成為家裏的頂梁柱,可是他要離開,那麽家裏的重擔還得父親繼續扛著。
而且,這一去,再回來時還不知是什麽時候。
甚至,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在最應該扛起擔子時,舍下年邁的父母遠去,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兒子。
可他知道,必須走出去。
唯有走出去,才有希望帶著族人一起走出去。
蕭萬虎的眼睛也有點紅,看著蕭山說道:“好孩子,你記住了,無論你走到哪裏,成功還是失敗,都是爹娘的驕傲,我們雖不能與你同行,但我們的心永遠與你同在!”
“聽說流放之地在這片大陸的極北方向,出去後你要是想家了,就往北邊望一望,我和你娘能感受到的。”
蕭山抿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蕭萬虎轉頭快速地抹掉眼角的濕潤,回過頭來笑道:“這麽傷感幹什麽?那位張公子不是說了麽,流放之地的封印一直在鬆動,說不定明年我們就能出去找你了。”
蕭山跟著笑起來,道:“所以說阿爹更應該保重身體,等我回來。”
蕭萬虎咧了咧嘴:“我一定長命百歲,等你!”
“拉勾!”
蕭山伸出小拇指。
“哈哈,拉勾!”
蕭萬虎大笑著伸出手指。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準變,騙人是小狗。”
“哈哈…”
父子二人相視大笑,像蕭山小時候一樣作下約定。
蕭山暗下決心。
小時候,父親從未騙過他。
現在,輪到他履行對父親的承諾了,決不食言。
帶族人走出去!
“山兒,水燒好了,你快來藥浴吧。”
母親在灶房喊道。
“哦,來了。”
蕭山應了聲,向蕭萬虎問道:“阿爹,儲物袋放哪了?”
“櫃子裏。”
蕭萬虎指了指炕頭。
蕭山走過去從櫃子裏找出儲物袋,回到蕭萬虎身邊小聲說道:“我在寒煞山脈殺了兩個外來者,他們都戴著一枚納戒,被我擼下來放到儲物袋裏了。”
說到殺人,蕭萬虎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既想兒子壞一點,又怕兒子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蕭山看出了父親心中擔憂,解釋道:“阿爹,是他們想搶我的獵物,還要殺我,我才被迫反擊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且忍他一次兩次,忍無可忍,那就幹他娘的。
阿爹教的,孩兒一直謹記。”
蕭萬虎聞言笑了,讚許地點點頭,放下擔憂。
二人離開堂屋,去到隔壁灶房。
房間裏,熱氣騰騰。
東北角有一個小炕,平日裏蕭山就在這小炕上睡覺。
柳氏已經把熱水舀到浴桶裏。
“山兒,你試試水夠不夠熱?”
“哎喲!”
蕭山剛把手伸進水裏,就猛地縮了回來,吹著手指叫道:“娘,你這是要燙豬毛啊!”
“燙了嗎?”
柳氏伸手攪了攪,說道:“稍微有一點點,但張公子說了,水要燙一點,你咬牙撐一會兒,馬上就不燙了。”
蕭山直搖頭。
從小到大,每次洗澡都是他的噩夢,因為娘親總是會把水調得很燙,還說一點也不燙。
要是敢鬧脾氣不洗,保不準就會挨一頓胖揍。
揍完揍後,娘親還會嘮叨兩句:“哪裏燙?一點都不燙。”
他跟小夥伴訴苦,驚訝發現每家的娘都一樣。
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大人的皮比孩子的厚,和老山豬的皮一樣厚。
當他們拿著這個結論回家和大人理論時,又挨了一頓揍。
“先把藥放進去泡一泡。”
蕭山打開張青雲給的藥包,倒進熱騰騰的浴桶。
然後拉著柳氏,招呼蕭萬虎,去到裏邊炕沿上坐下,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納戒,又從納戒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裏麵包著一塊塊淡黃色的糕點。
立刻便有誘人的香甜氣味飄散開。
“娘,嚐嚐,可好吃了。”
蕭山捧著紙包送到柳氏麵前。
從寒煞山脈回來的路上,他嚐過一塊,好吃得差點讓他把舌頭一起咽進肚子。
柳氏問道:“哪裏來的?”
蕭山騙她說道:“在黑石城買的。”
柳氏伸出蔥白的手指,輕輕地捏起一塊,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眸子一下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真好吃。甜甜的,糯糯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阿爹,你嚐嚐。”
蕭山把紙包送到蕭萬虎麵前。
蕭萬虎擺手道:“我不愛吃甜,你娘愛吃,給她吃。”
“胡說!”
柳氏瞪了蕭萬虎一眼,“過苦日子的,哪有不愛吃甜的。”
說著,捏起一塊糕點,送到蕭萬虎嘴邊,語氣命令道:“吃!”
蕭萬虎嘴巴一咧,張口咬住糕點。
柳氏笑了。
坐在二人中間的蕭山,突然感覺自己有點礙事。
蕭萬虎和柳氏的感情一向很好,平日裏時不時就會秀一下恩愛。
柳氏生得白淨漂亮。
皮膚細膩,五官精致,屬於小家碧玉型的女子。
她雖然也是流放之地土生土長的,但更多地保留了其娘親,也就是蕭山外婆的優良血脈,沒有被流放之地的惡劣天氣完全摧殘。
蕭山的外婆不是流放之地的人。
她是上一個聖赦年,從外麵流放進來的犯人。
因為長得漂亮,被黑石城的一個惡霸霸占,後來生了柳氏。
蕭萬虎娶柳氏花了不少錢。
能嫁給蕭萬虎這個既不嫌棄她是犯人之後,又知冷知熱懂得疼媳婦的男人,可以說是柳氏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柳氏明白,所以對蕭萬虎極好。
“山兒,你也吃。”
柳氏又捏起一塊糕點送到蕭山嘴邊。
“咳!”
蕭萬虎一把擋了下來,對柳氏說道:“小孩子不能吃甜,牙齒會長蟲子。”
蕭山白了父親一眼,“阿爹,我也餓。”
蕭萬虎道:“餓了就啃青稞餅,磨牙,對牙齒好。”
蕭山:“……”
柳氏白了蕭萬虎一眼,把糕點塞進蕭山嘴裏。
蕭山把紙包放到娘親手裏,晃了晃納戒,說道:“不用不舍得吃,這裏麵還有很多。”
說完,把納戒遞給蕭萬虎。
蕭萬虎用意念掃了一眼納戒,被裏麵豐富的物資嚇了一跳。
蕭山道:“裏麵的黑熊是我獵殺的,阿爹你找時間跟大家夥分一下。其他東西先不要拿出來,等他們走了後再拿出來分給大家。”
蕭萬虎點點頭,明白蕭山的意思。
柳氏低下頭,慢吞吞吃著糕點,裝作聽不懂,可是眼睛裏的擔憂之色已經從眼角溢了出來。
黑石城哪有這麽美味的糕點?
納戒哪裏來的?
裏麵的東西為什麽不能拿出來?
她都懂。
但她不說,不問。
相夫教子,做好自己的事,如果幫不上忙,就不要管男人的事,否則隻會給他們添亂。
這是娘親教給她的道理。
蕭山從儲物袋裏拿出另外一枚納戒,自己收了起來,把儲物袋還給父親,然後趕人道:“水涼了,我要藥浴了,你們回那屋吧。”
蕭萬虎招呼柳氏離開。
柳氏把剩下的糕點放到炕桌上,叮囑蕭山藥浴完吃。
“嘶!”
蕭山邊脫衣服,邊倒吸冷氣。
和鼻青臉腫的腦袋一樣,他身上也很慘,青一塊紫一塊,一道道紅腫的棍印縱橫交錯。
好在骨頭沒事。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骨頭被噬血珠滋養的特別堅硬。
“呃啊!”
剛一進到浴桶裏,他就忍不住悶哼一聲。
又燙又疼。
藥液裹著傷口,像火燒一樣。
深吸一口氣,強忍疼痛,把豬頭一樣的腦袋慢慢縮進水裏。
然後將意識沉入識海,轉移注意力。
識海裏,噬血珠靜靜懸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