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你沒事吧，怎麽樣了？！”
    背後有腳步聲先後來到，何傑霜焦急的聲音逐漸增大，蕭何的呼喊聲緊隨其後。
    白狐蹭蹭祁念安的手，炫耀似的繞著三個人跑。
    “我一跟何傑霜匯合，便提及你還在研究所裏找南枝，我們想回來找你，這小白狐從裏麵跑出來，帶我們找到這。”
    “恭喜啊，覺醒精神實體了。”
    祁念安恍惚的站起身。
    她躲開何傑霜伸過來的手，緩緩將目光轉向門口的影子。
    “從第一眼開始，你就認出我來了吧。”
    “你借機靠近，好心是假，利用是真。”
    “你步步設計，讓我發現這裏。你向媒體曝光x的所作所為，狐族政府徹底喪失了公信力。緊接著引爆這地圖上所有地點的炸彈，放出汙染源。你更改安全區的密碼和控製中樞，讓群眾投奔無門，全部變成傳染性變異獸人。你把事情鬧的這樣大，為了什麽？你到底為了什麽？！”
    門口傳出一聲冷笑，南枝輕輕走進地下室，站到了那具屍體麵前。
    “祁念安，你沒有資格指責我。”
    “我們沒有什麽分別，你我都是一樣，瘋子，怪物，人人唾棄。”
    “你看。”
    她一把掀開白布蓋著的屍身，上半身腰部盡是傷疤，參差不齊的撕裂皮肉上被細心縫合，接上了布料做成的下身，是扭曲的被棉花塞的鼓鼓囊囊的兩條人腿。
    “他是人魚。”
    南枝諷刺的笑著，瘋了一樣扯掉那兩條人腿，棉花散落在地，砸在祁念安臉上。
    “我是混血，沒有精神力。在X的眾多獸人孩子裏，是個異類。”
    “從小到大，隻有他對我好。我每每被堵在巷口欺負，是他拄著那兩根拐杖，在陸地上歪歪扭扭的拐過來幫我。終於，我好不容易活到成年，成了X的唯一一位平安長大的孩子。”
    “我成年那日，回了家門，一推開門發現空空蕩蕩，我喊他的名字，沒人回答我。”
    “我以為他隻是出了門，我想他總會回來的，我拿著蛋糕和花，想等他回來，一直到了天黑。”
    “我想他會很高興看見我請假回家，我真的很想他，我已經等不及要看他開心的樣子，他眼角的每一條皺紋我看了都很歡喜，我想跟他說謝謝，我想說我愛他，謝謝他愛我，我想對他說你看，我今天成年了！”
    南枝的眼角紅的滴血，她扯了嘴角，雙手撐在台子上，靜靜的看著他旳屍身。
    “深夜十二點，X回來，卻隻帶回來他的上半身。”
    “那天，他的眼還沒有合上，就那樣睜大了看著我。我覺得他在怪我，怪我沒有早一點回家，如果我在早一天，如果我沒有買花束和蛋糕，會不會就可以看見他的笑臉，聽見他的聲音跟我說成年快樂，可我沒有，我掐著表，一秒鍾不差的推開門。”
    祁念安閉了閉眼，痛楚牽著脈搏，一直深深刺入心髒。
    “你猜怎麽著？他撞破了X的絕密計劃，沒跑成，X親手處決了他，把他拎到變異區，任獸人啃食，畢竟狐狸也是吃魚的。”
    “你說可笑不可笑，這群獸人口口聲聲說著自由，說人人平等，他們喊著生命可貴但是沒有一個人在乎過他！！掌權人一念之間，生死天定，她們傲慢，虛偽，眼裏隻有利益，她們全都該死，是她們，把他害死了！！”
    “憑什麽，就因為他是人魚，就因為他是異族，所以沒有人權不受保護，就因為我是異族的混血，就因為我沒有精神力，我是個廢物所以我活該被利用，活該遭受這所有的一切對不對？！”
    “他所經曆的一切，髒水，撕扯，我要她們也一一償還，我要她們殺人償命，這一切難道不是她們自找的嗎？！”
    “你說我是不是無罪的，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無罪的！！”
    祁念安憤怒的看著她，任由南枝瘋了一樣衝自己大喊，搖晃著自己。
    “你不是。”
    “你本質上同她們一模一樣，你自私，虛偽，冷漠，你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你懦弱，被困在過去不敢睜眼看看，究竟是誰殺了他。”
    “你隻會對弱者下手，你不敢抬頭看看究竟是誰在生殺予奪，因為你害怕，你隻會憤怒的大喊，在陰溝裏嚎叫，殺人者從來都不是今天死去的人們，你今天引爆所有地點，X死了嗎？沒有，她活著，所有你憎恨的，所有害你至此的一切都還活著。”
    南枝笑起來，淒慘的，無辜的，彎著腰直不起身。
    “你難道不也一樣？異族的孩子，人魚的孽種，你高高在上，看似擁有一切，可你背著白狐族的髒水，實際上被架空猶如浮萍飄揚，你一手帶大的妹妹與你反目，盯著你手裏的權力不肯放手，你呢?你不也是折磨你的獸夫，成為人們口中的廢物惡雌？你不也是對你那位白狐母親陪著笑臉，為201當牛做馬自甘下賤？”
    “承認吧，我們都一樣，你跟我有什麽分別呢？”
    祁念安猛然愣在原地。
    那位雌性的質問猶在耳邊回響，心裏活活像是被扯裂開。
    【你為什麽要娶何傑霜？】
    【你把我按進玻璃裏。】
    【他赤裸著身子被丟在聯邦大樓前】
    【下賤的貓】
    所有聲音一股腦的在腦袋裏叫囂，橫衝直撞，難以下咽。
    可她不是祁念安。
    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何傑霜目光堅定的將她打橫抱起。
    “她跟你不一樣。”
    何傑霜凝視著祁念安，很堅定有力。
    “她已經變了。”
    “我原諒她。”
    祁念安伸手攬住何傑霜的脖子，好劇烈的心跳，她為什麽這樣想哭。
    “對不起，對不起，傑霜，你不能原諒我。”
    他明明什麽都沒了，明明承接下她的所有不順遂，他那樣斬釘截鐵的要拉著她同歸於盡，怎麽能輕而易舉的原諒！
    “你已經做得很好。你肯回頭去找她的那一刻，我原諒你。”
    何傑霜淡淡說著，握緊祁念安冰涼發抖的手。
    他是名軍人，一切為了聯邦，這句話並不是他為了穿上軍裝的戲言。
    這是他的信仰。
    祁念安當得起這六個字，那他不介意放下過去。
    尤其是他們同生共死後，尤其是祁念安那日在飛行器上慷慨激昂後，她真的做到了。
    也許那日在聯邦大樓對祁念霄說的話，才是真正的她。
    “責任。”
    何傑霜淡淡笑著，祁念安瞬間會意。
    “謝謝，小貓咪。”
    【何傑霜，攻略進度50】
    機器的播報聲瞬間響起。
    祁念安的頭炸開一般痛苦，萬千帶著血色的煙火灼燒著她的思維，一時間分不清她究竟是誰。
    她為什麽會愧疚！何傑霜原諒的究竟是誰，祁念安？
    “我們都一樣。”
    南枝眼睛空洞著靠近她，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道。
    “好好迎接我送你的禮物吧，X在地下等你，我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