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下，時間仿佛凝固了。
    葉良手中捧著碗，動作停滯在半空，另一隻剛拿起筷子的手也僵在了那兒，像被人按了暫停鍵。
    他低垂著眼，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上官淩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還是沉默了片刻，她才緩聲說道。
    “師弟放心，我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後挑事兒的人，今日突然提及此事，不過是見機而發。”
    “修無情道的人，我也見過不少。那樣的修士，冷靜、克製，心如止水，滿身的鋒芒全藏於劍意之中，眼裏除修煉外再無他物。但左清清，她不一樣。”
    是啊，她確實不一樣。
    她會為了一點小事別扭半天，也會因為他一句無心的話悶悶不樂。
    她會小心翼翼地照顧他的情緒，也會在他受傷時緊張擔心。
    “阿良，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喜歡被女子吊著胃口、享受被人追捧的性子。”
    上官淩輕聲繼續：“我說這些，隻是希望你別再裝傻了。左清清，她為你變了太多。而她的情感太重，若有一日你給不起回應，隻怕會把她推向極端。”
    “你該想清楚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別等出事之後才後悔。”
    她突然說了一連串，葉良沒有回應。
    “先吃點東西吧，這種事不急，趁你這段時間待在辰霄劍派，好好想清楚。”
    見狀，上官淩也沒再逼他，隻是給他夾了道菜，語氣輕柔了下來。
    葉良低頭看著碗裏的菜，半晌，忽然問道：“你說她喜歡我，可有憑證嗎？”
    上官淩彎了彎唇角，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話：“感情這種事，哪兒需要憑證？
    人可以嘴硬，但眼神、舉動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了然大師和樂茵前輩，無論她如何嘴上否認，可每次看他時，眼角眉梢都在訴說：我非常在乎你！”
    “左清清對你的那些舉動，哪一點不是情深意重？我不相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著不明白？”
    她看著葉良，眼神篤定，“修士講究感知，哪怕你一時混沌，但相處久了，該明白的，早晚都會明白。她是不是一廂情願，你心裏其實有數。”
    “那，你呢？”
    葉良忽然抬頭看她，“你對我這麽好，又是為了什麽？”
    “我..”
    上官淩沒閃躲，縷了下額間垂落的發絲，坦然迎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
    “我也說不上來。”
    葉良愣了一下：“說不上來？”
    “對。”
    她輕輕一笑，然後依舊低聲道：“第一次見你，我就莫名覺得你……挺討喜的，也很可愛，與其他的男修士大為不同。
    以至於後來慢慢與你接觸，也就越來越想靠近，想對你好。
    我這個人其實挺克製的，最開始的念頭，不過是想與你做個朋友，互相關照。”
    “至於後來……”
    她目光落在遠處，“十年前在幽冥梵境，被左清清那丫頭一激，我心裏確實升起過一點不服氣。也不知道當時腦子為什麽變得很亂，隻想著，若你真值得被她搶，那我也不妨爭一爭。”
    “我對你的情感，大概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
    上官淩的聲音不急不緩：“我願意為你做很多事，也願意待在你身邊，但這份情感並不強求回應。”
    她語氣溫和，眼底卻藏著幾分自己也參不透的情緒：“你與左清清困於秘境十年，我也曾一個人細細思索過這份心意。
    說是喜歡你，或許不夠貼切，我甚至不確定這是不是愛。”
    說到這裏，她輕笑了一聲，“其實我本就不是多情之人，可偏偏對你，總想靠近一些，對你好一些。”
    葉良聽得有些發懵，可還是揪住了重點：“所以，你覺得，我若願與你在一起也好，若不願，你也不會勉強？你隻是單純地欣賞我，想與我做朋友，對我好？”
    上官淩點頭，神色淡然卻堅定：“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你無需有負擔，我所做的一切都出於真心，不圖什麽，隻是希望你過得好。”
    “雖然我還不太理解你說的那種感覺，但我也確實對你很親近，隻是……”葉良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現在我腦子太亂了，能不能，等我捋清楚了再談這些？”
    她溫柔地笑著看他：“我不急，你也別急，順其自然便好。無論結果如何，我希望我們之間始終是親近的存在。”
    葉良點了點頭：“好。”
    明明是靈粥美饌，可他吃得心不在焉。
    他的腦子此刻像亂麻一樣，一邊是係統那句“好感度現實多少都沒意義”的警告，一邊是劇情設定中左清清孤身飛升，留一地爛攤子的畫麵。
    還留下了那麽多傷心欲絕的男配。
    但上官淩那一番話，卻像一盆冰水將他的意識從惶惶不安中驚醒。
    他真的不明白左清清的心意嗎？
    他真信她修的是無情道嗎？
    答案是...他不敢麵對。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情緒，她對他確實好，甚至好到過了線的程度。
    可他不敢回應，也不敢靠近。
    不是因為沒感覺，而是因為太清楚那份感覺若是真的，他就得做選擇。
    若他回應了，若他真走進她的世界，那一旦故事如原書所言。
    殺夫證道、血祭宗門，他就是那個被她親手毀掉的人。
    他害怕這個未來，所以他寧願裝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任憑那好感一路飆升，他也不肯去麵對那一個可能。
    “左清清愛我……”
    他低聲在心底念著，像是確認，又像是自問。
    可他自己呢？
    他對她，僅僅是依賴和親近？還是……
    心動已久，隻是死死壓著不敢承認？
    這一刻，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
    與此同時，上界。
    “完了完了完了！
    這下真要全盤崩了！
    帝尊的心意好像快藏不住了，可仙尊那邊……
    一點進展都沒有啊！”
    空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殿中來回打轉。
    三台抬手拍了一下桌案，咬牙安慰道：“冷靜點！別亂！
    隻要帝尊還沒開口，那就不算觸犯誓言，我們還有機會補救！”
    到底是在勸空陣，還是勸自己，也沒人說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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