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看著將晚的天色，對豎亥說：“有方來找過我。”
    豎亥明白了禹的意思，自己需要拿出一點東西讓他們信服，才能更順利的推進工程。
    他對禹說：“我會讓你們知道的，沒有柱子，宮殿也可以立起來。”
    禹沒有回話，隻是微微點頭，隨即轉身離開了。
    豎亥注意到禹的胳膊上染了一些黑色的汙漬，心道：“禹的這件黑袍顏色不均勻，還掉色，看來改進染布也是可行的，一伸手露出黢黑的胳膊，禹這樣重視自己形象的人估計也挺尷尬。”
    禹走後，豎亥在地上搜集了許多細小的枝椏，采了點野草，他要做一個微縮的建築模型，這樣一來，有方和他的家人不會再說什麽，也能讓禹對他更放心。
    “太陽一落山就烏漆嘛黑的，油燈用的還是動物油脂，太奢侈了，還是就著火光做吧。”
    聚落中心的火堆時刻亮著，不僅僅是巡夜的人要用它引燃火把，家中火種熄滅的族人也要來此取火。
    豎亥就著火光忙活到半夜，完成了兩個建築結構模型，才回到屋內沉沉睡去。
    第二天豎亥特意起了個大早，將兩個半米高的建築結構模型擺在工地旁。
    此舉果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姒有方蹲坐在模型旁，出神的盯著。
    “居然還能這樣！房子居然還能這樣建造！”姒有方服氣了，不僅僅是因為托臂梁結構給他帶來的震撼，還有豎亥製作的微縮建築模型。
    這種展示方式他聞所未聞。
    豎亥緩緩走來，眾人也識趣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豎亥沒有說話，將幾塊石頭放在穿鬥式建築模型的頂上，看著姒有方。
    姒有方這時才回過神來，開口說道：“柱子可以撐起房頂的重量，柱子越多，屋子便可以蓋的更大。”
    豎亥點點頭，又拿起幾塊石頭放在托臂梁結構的屋頂上，說：“我要做的宮殿，之所以不需要柱子，因為房頂的重量不是從上往下壓的，而是往兩邊撐，所以，要靠牆來頂住。”
    姒有方瞪大了清澈的眼睛，點點頭。
    “想學嗎？我教你啊。”豎亥發出了惡魔般的低語。
    “我要做的東西可多著呢，要是姒有方能把我掌握的建築知識都學了去，日後洪水來臨時，也能有更多幫手。”
    豎亥明白，這個時代的知識傳承還是家族內世代口口相傳，自己一個人短時間內要完成技術飛躍是不可能的，隻能讓更多的人跟著他學。
    “有意思。”一道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身披黑袍的禹又出現在眾人身後，身邊還跟著姒女華。
    眾人見到禹連忙起身行禮。
    豎亥看著眾人臉上的虔誠和尊敬，不由感慨禹真是個天生的領袖人物。
    “女華也來了，嗯？她怎麽看到我就一臉便秘的表情。”豎亥不知道自己在女華心中已經是個變態了，還以為是那天不小心看光了她讓她不好意思。
    豎亥起身，接著招呼眾人幹活，禹對姒女華吩咐了幾句，也離開了，姒女華一臉不情願的躲到了離豎亥遠遠的地方，看著他們幹活。
    豎亥親自主持的木炭已經開始燒製了，瓦片和草木灰磚的製作方法也已經教會他們，此時已經開始了第一批的燒製。
    現在就等石灰石來做半熟石灰，之後他還要嚐試煉鐵，不太成功的鐵可以做成鐵釘增加懸臂的結構強度。
    是的，榫卯結構雖然好用，但是會損害建築材料的強度，華夏古代的很多建築也在大規模使用木釘和鐵釘，有時還會使用膠來加固。
    卯釘結合，才是更好的選擇。
    豎亥又四處巡視了一番：地基已經打好，用石頭做一層排水層，建築外部的柱坑豎亥打算用瓦片圍在柱子周圍防水，建築的牆體，下方也會用上一些磚，夯土牆不但容易被老鼠打洞，也不耐水泡。
    豎亥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防備洪水，神話傳說中那滔天的洪水。可豎亥仔細的在腦海中搜索過，此時連“洪水”的“洪”字都沒有。
    此時的中原氣候幹燥，降雨稀少，河道幹涸，就算他到處去宣揚大洪水要來了，又有誰會相信他呢？
    高大的樹木此時也已經運來了，豎亥用木炭在上麵畫了一些加工的線，指揮他們將柱子盡量削直。
    “不過關鍵的懸梁還是要我自己來，得加工成帶些拱形的，這樣更牢固。木直中繩，輮以為輪，這年代應該有馬車了，到時候要不要給禹整輛車。”豎亥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堆放石頭的地方。
    此時一個族人正愁眉苦臉，見到豎亥來了，便上前匯報：“豎亥，你要的灰白色的，滴水會有小氣泡的石頭很難找。”
    豎亥輕歎一口氣：“要是在別的朝代，礦場采石場都能找到不少石灰石，看來隻得我自己出去先勘探一番了。”
    豎亥拍了拍族人的肩膀，讓他幫忙燒磚去。安排好眾人的工作，豎亥找姒無傷要了個獸皮袋子，帶著幹糧、燧石，手上拎著一根石矛就出發了。
    豎亥此行是為了前往聚落北邊的山區，那裏有一片裸露的岩石，如果能在那裏獲得大量的石灰石，將來會有很大的用處。
    “現在的道路條件惡劣，沒有牲畜拉車，靠人力真的運不了多少。”豎亥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無奈。
    “一切都要從零開始。”豎亥穿過田壟，旁邊輪種著稻、稷、麥、菽。
    先民們彎著腰在田間除草驅蟲，偶爾有來撿穀物吃的紅色原雞被他們捉住，晚上一家人的甑中就會多一些食物，孩子們的玩具中也會增添幾束漂亮的羽毛。
    天清氣朗，萬裏無雲，豎亥看著農田延伸盡頭的群山，心情一片舒暢，他拔起腿盡情的奔跑起來。
    豎亥身體一陣燥熱，他拉開獸皮，讓胸毛盡情隨風飄蕩。陽光下的奔跑也引得田間的族人們駐足觀望。
    “倏。”豎亥隻覺得頭皮一緊，一支羽箭從自己頭頂穿過，插在前方的田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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