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亥的到來，讓這些族人得到了難得的喘息時間。
    這些族人中大部分是女人小孩和半大的少年，中年男子和老人不多。
    族中的壯年男子大部分都戰死了，剩下的一些也死在了采礦的洞穴內。
    下四姓的族人們在豎亥的指揮下，開始井然有序的燒屍體，洗漱身體。
    豎亥也幫孩子們抓頭發裏的虱子和跳蚤。
    撥開結成塊的頭發，一粒粒黑色的小點出現在頭皮上，這些黑點趴在紅腫的頭皮上吮吸著。
    豎亥一伸手就撚住一隻，用指甲一用力，發出劈啪的碎裂聲。
    “衛生條件確實糟糕，這時候篦子也是稀罕東西，加工精度太差了。”豎亥一個個的抓著虱子，心裏吐槽著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
    放下孩子，豎亥點起一根鬆枝，在族人的帶領下走入了穀內深處。
    地上散落著不少綠色的銅礦，這些都是長期氧化的銅錫合金，和來自中亞的青銅器不同，那邊的青銅大部分是銅砷合金。
    豎亥又鑽進了族人們平日裏采銅的天然洞穴內，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一塊塊銅礦熠熠生輝。
    “都是寶貝啊，這些都是日後華夏生產力飛躍的寶貝。”
    “不出所料的話，陶唐氏和有虞氏應該都已經掌握了煉銅的技術。”豎亥喃喃道。
    豎亥後世在電視上見過有虞氏製作的蛋殼黑陶杯，杯身薄如蛋殼，質地已經接近了後世的瓷器。
    “爐溫已經達成，青銅器的概念也已經有了，按照祖先們的智慧，隻要有礦，煉銅技術的成熟是遲早的。”
    “這樣就不奇怪了。”
    在祝融穀修整一日後，豎亥命令曹子安召集了僅剩不多的下四姓長老們，開口道：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長老們沒有遲疑：“少主人，不，豎亥，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應當名正言順的繼承首領之位，老彭祖已死，你便是新的彭祖。”
    豎亥搖搖頭：
    “我被有夏氏救下，如今是他們的司空，我也是借了有夏氏和有崇氏的兵才能趕到這裏。”
    “那些人還請了生苗過來助陣，原本是想把殺戮同族的罪名讓生苗背上，但是真相被你我得知，他們也已經擺明了撕破臉皮。”
    “如今我們隻有堅守在這裏，有夏氏的首領禹，他去陶唐氏搬救兵去了。”
    “隻有堯的命令到來，他們才會放棄。”
    長老們點頭稱是：“那豎亥，堯的使者如果到來，你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接過首領之位了。”
    豎亥此時有些掙紮。
    “我到底是繼續留在有夏氏呢，還是接管昆吾氏，成為昆吾氏的首領。”
    “有夏氏不過四五百人，加上俘虜的奴隸也才堪堪千人。”
    “昆吾氏加起來人數恐怕得兩萬了吧。”
    “斟鄩那邊還有散落的有夏氏殘部，憑我的能力將他們納入邦國也並非難事。”
    “如果能團結到生苗和百越的良渚國，我登時就能成為中原大地上不可小覷的邦國首領。”
    “我有實力、有未來的智慧和眼界，在昆吾氏也有號召力。”
    “大洪水要是來了，我不需要禹，自己便能治水......”
    這是一個困難的選擇。
    當豎亥正在天人交戰之際，穀口的武士趕來，說道：“昆吾氏的人來了。”
    豎亥當即拋下糾集，拿起長矛跑了出去。
    豎亥趕到穀口，此時祝融穀的外部已經建起了兩層泥牆，雖然簡陋，但也能抵擋一陣。
    被灰燼和火焰炙黑的穀外平地上，一條黑壓壓的直線正在緩緩靠近，期間旗幟飄揚。
    高舉的旗幟之上，正是祝融作為火正時期流傳下來的烈焰圖騰。
    昆吾氏的軍隊緩緩靠近，這次來了有三千多人，恐怕是竭盡昆吾氏上四姓所有的成年男性和奴隸了。
    打頭的是剩下的生苗們，他們身上的油彩重新塗抹過，在陽光下發出妖豔詭異的光，他們的頭發紮成一個個小辮子，身上還裝飾著蛇皮和狼牙。
    軍隊前進到土牆前二十丈左右停了下來，在頭領們的鼓動下，武士們發出鋪天蓋地的戰吼聲。
    “火！火！火！”
    己無命和苡中倒是很不屑：“正牌的祝融傳人在自己這呢，有什麽好怕的。”
    有夏氏和有崇氏的武士們見識過了火攻的威力，對這樣規模的軍隊也不再懼怕。
    畢竟一路上，豎亥創造了幾乎零死亡的奇跡。
    以往的戰鬥中，因為遠程武器威力過小，近戰武器又過於粗糙，每次發生衝突，這些邦國的勇士們幾乎都等同於赤手肉搏。
    而戰鬥結束後，大部分人的傷也是砍傷、砸傷，傷口撕裂，筋骨折斷，十分可怖。
    這幾日的戰鬥，對他們來說就像是過家家一般。
    麵對昆吾氏的戰吼，有夏氏和有崇氏的武士們也不甘示弱，開始呼喊起豎亥的名字來。
    對麵的軍隊中走出兩人，一人舉著圖騰，一人身著絲綢，他們走到城牆下，抬頭望著祝融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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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要談判？”豎亥轉頭問己無命。
    己無命點點頭：“對啊，打仗就是這樣的，先通告堯，他批準後，敵對雙方約好時間和地方，開戰前先派人討論一番。”
    “談成了大家各回各家，沒談好大家就打一架，贏了輸了看天意。”
    豎亥歎了口氣：“要是以後的戰爭都這樣就好了，可是隨著文明的發展，戰爭的烈度和殘酷隻會呈指數級上升。”
    豎亥讓曹子安和另一個武士舉起有夏氏和有崇氏的圖騰，想了一番後，又派一個昆吾氏族人舉起昆吾氏的圖騰。
    四人越過土牆，走到對方使者的跟前。
    對方派來的使者是個眯眯眼的大胡子中年人，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到豎亥高大的身材走到麵前，他也不慌，若無其事的說道：“在下乙，是禿姓的族長，少主人好久不見啊，聽說你開悟了。”
    豎亥也慢條斯理的回道：“禿乙，我很佩服你，雖然你弑殺首領，謀殺少主人，陰謀屠殺奴役你的族人，但是你好像一點沒有羞恥的感覺。”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跪下來哭著求我，這樣我可能會考慮放過你。”
    禿乙聽到這話，臉色馬上便漲紅了：“你這個白癡，你懂什麽！”
    經過這幾日的溝通，豎亥已經了解到事情就是由上四姓的幾個族長作為主謀。
    豎亥沒等禿乙反擊，怒罵道：“昆吾氏的統一，不是你們這些心胸狹隘、鼠目寸光、卑鄙無恥的小人配談的。”
    “彭祖首領活了五十年，從未有人說過他的不是，你們就這樣殺了他，現在還有臉對我刀兵相向。”
    “我勸你們好自為之，我不殺你們是看在同族的份上，要是你們還不投降，我保證你們有來無回。”
    豎亥一抬手，有夏氏有崇氏的三百武士舉起弓箭，朝向對麵。
    禿乙則是疑惑的撓撓頭，看著對麵區區三百人，又看看自己的三千人，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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