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氏擁有的銅器和銅礦石的數量令其有些震驚。
    “除了昆吾氏的銅礦，他們還有別的銅礦來源。”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發現錫礦，
    純銅的熔點比青銅高許多，如果用上我的鼓風機小高爐，再加入合適比例的錫、鉛，就能製作性能更優異的青銅。”
    “前麵忘了，後麵忘了，反正越王勾踐劍的銅錫比是八二，這樣一來青銅武器也能兼具硬度和韌性。”
    鼓俊知道豎亥有一把神兵，經過商均的渲染，在他眼裏豎亥精於用火，烹飪鑄造都不在話下。
    還在思考的豎亥很快覺得一道道不懷善意的目光看來。
    赤膊著上身的工匠們丟下手中的錘、鉗、銅坯，一臉不服氣的走來。
    “你便是陶唐氏新任的火正？”為首的男子操著一口石卯國的口音。
    豎亥自覺自己占了穿越者的便宜，對這個時代的頂尖工匠還是十分欽佩的。
    豎亥客氣的行禮說道：“豎亥，曹姓，來自有夏氏。”
    男子的態度緩和不少，隻是仍然沒好氣的自我介紹道：“原，姬姓，帝鴻氏。”
    鼓俊這時湊過來提示：“他是石卯國的，自稱黃帝直係後裔，帝鴻氏，不過大夥不怎麽認。”
    “這是為何？”豎亥有些驚異。
    鼓俊擺擺手：“他們和羌人雜居......”
    不過豎亥毫不在意，都是炎黃子孫，分什麽遠近。
    豎亥熱情的走上前去，握住姬原的手：“能讓我看看你們之前鑄造的鼎嗎？”
    懂技術的管理者總比外行指揮內行的管理者看起來順眼些，姬原沒有計較鼓俊的流言蜚語，帶著豎亥來到空地處。
    幾尊半人高的鼎立在此處。
    “鼎壁厚薄不一，兩耳歪了，這是模範沒做好。”
    “嗯，這個鼎模範做的還行，但是鼎身碎裂了幾處，應該是混入太多空氣。”
    “這個......倒是沒混入空氣，直接把模範撐炸開了吧。”
    “這個還像點樣。”
    不過所有的鼎都有同樣的毛病，有裂縫和色差。
    這就是銅的來源不一，又分開熔化澆築導致的。
    所以才需要製作巨大的坩堝一次性澆築。
    豎亥很欽佩眼前的姬原，他明白保存每次的失敗品，並不斷加以改進。
    “我有辦法解決，但是你們要幫我一個忙。”豎亥對著姬原說道。
    “成交！”姬原見對方成竹在胸，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下來。
    姬原對模範的製作和銅融化澆築的技藝沒有什麽問題，其實這是一個工程問題。
    陶唐氏建造高大的宮殿，依靠的是奴隸的大力出奇跡。
    通過建造輔助坡道和腳手架來抬舉巨大的梁木，坩堝中裝著的銅水不過數百斤。
    正如人牲狂人子菰所言，找一群一次性人牲，總有人能在被燙死之前將銅水倒下去。
    豎亥連忙拿過一張獸皮和木炭，刷刷畫了起來。
    設計一個半人高度的底座，中間放置坩堝，將銅置入坩堝後，再砌築爐窯，對銅進行燒熔。
    底座四周會搭建腳手架，方便之後的灌注操作。
    銅一齊熔化後，其成分相比分開熔化大致均勻，一次性澆築便不會出現之前的情況。
    關鍵在於坩堝，豎亥設計的坩堝前後和上方留了許多耳朵。
    “雜碎窯爐後，你們用粗壯濕潤的木棍插入耳朵，再放到我設計的架子上。”豎亥一邊畫圖一邊講解。
    豎亥隨後又在腳手架的幾個位置設計了一些杠杆結構，能讓工匠省力穩定的放到坩堝，讓銅水流入模範中。
    “你是火正？”姬原聽了個大概，然後目瞪口呆的問道。
    豎亥點點頭。
    “這不是司空會的東西嗎？”姬原不解，豎亥給的方法是築造高台，建設輔助設施。
    姬原很有天賦，豎亥決定多提點一下他。
    “原，萬事萬物都是有聯係的。”
    “濕掉的木柴放到火裏燒會冒黑煙，是不是。”
    姬原點點頭。
    “曬幹的木柴燒起來更旺火更猛，那如果用火把他再烘幹點呢？”
    豎亥撿起一根碳化的木頭在姬原眼前晃了晃。
    含水量，揮發物質，含碳量，多孔結構這些暫時還不需要告訴他們，隻要讓他們通過實踐明白，木炭燃燒起來的溫度更高即可。
    “對了，下次熔化銅的時候試著往火坑裏吹點氣。”
    姬原雖然不明白這些，但是看著手中詳細完善且易懂的圖紙，他明白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在心中默默記下了。
    豎亥自然是想提前讓鐵器時代到來，但尋找礦藏這件事情，在這個時代全靠運氣，因此已經出現的銅還是他的首選。
    “首先要讓現在由各種亂七八糟的銅構成的‘偽青銅時代’，變成錫銅主導的真正的‘青銅時代’。”
    銅器的運用也有數百年時間，之所以中原地區煉銅的方法還如此原始，是因為銅熔點低，使用篝火燒軟就能進行鍛打。
    相較於石器，銅器的性能已經是碾壓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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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錫礦也沒能被偶然發現，
    因此中原地區銅器轉變為青銅器的關鍵暫時還被封鎖住。
    不過好在青銅時代的前置條件已經具備，窯和火焰溫度。
    窯爐的進步和火焰溫度的提升主要還是依靠陶器的發展。
    有虞氏便是燒製陶器的高手，利用窯爐的高溫使陶器更加細膩，利用濕潤的植物火烤時的黑煙完成上色。
    這便是這時期頂級奢侈品黑陶杯的由來。
    “木炭不但能提高爐溫，還可以加入銅水通過置換反應去除一些氧化銅中的雜質。”
    “能領悟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完整的技術還是要暫時掌握在我的手中，萬一洪水之後發生戰亂，有夏氏也好有更多自保的手段。”
    豎亥不打算在禹建立夏朝之前將技術全部流傳出去，便隻透了一些提高爐溫的提示。
    姬原對豎亥的指導十分感激，恭敬的補上了禮數。
    “豎亥，我服了，我們以後都聽你的。”姬原表態以後，剩餘的工匠也紛紛行禮表態。
    鼓俊見豎亥一會時間收服了這些來自石卯國，素來桀驁不馴的工匠，不由得心想：“難怪父親對其如此重視，果真本領超群。”
    姬原問道：“豎亥，你先前說的幫忙是什麽？”
    豎亥又畫了一個橢圓的形狀，在兩端各有一個圓孔。
    “我要用青銅澆築一些這個東西，越多越好！”
    豎亥要做銅劄甲。
    一體式的銅胸甲修繕起來麻煩，技術的不成熟也讓豎亥行動有些不便。
    銅劄甲則是更加靈活，防護麵積也更大。
    至於魚鱗劄甲，豎亥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製作了。
    豎亥來到粘土堆邊，笨手笨腳的開始捏起了劄甲片的模範來。
    鼓俊在一旁看的直搖頭。
    作為當時最強陶器製作者的兒子，鼓俊的製陶技藝自然是無比高超。
    當即鼓俊也不顧身份，跪坐在地開始捏起豎亥要求的甲片模範來。
    “原來是鼓俊啊，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奴隸胖成這樣了。”
    “你怎麽和這些下人混在一起，不怕丟你老子的臉嗎？”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身旁傳來。
    鼓俊早就察覺到了此人的到來，隻是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動作，直到那人說出粗鄙之語。
    鼓俊揉起一團粘土直接砸了過去，罵道：
    “伊祁耳，不要欺人太甚！”
    這個時代的貴族之間稱呼全麵有些不禮貌，鼓俊看來十分生氣。
    “伊祁姓？堯本名伊祁放勳，這人是堯的族人？”豎亥望著身後帶著一幫武士的青年男子，收斂了一些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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