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均雙腿夾緊馬腹，上半身低伏於馬背，一手摟著馬脖。
    沒有高橋馬鞍和馬鐙，武士無法在馬背上做出靈活的動作。
    於是豎亥便設計讓其進行騎槍衝鋒。
    能不能擊中先不談，
    光是這副架勢便令在場所有人驚歎不已。
    亞述喬什摸了摸腰間，一無所有。
    如果他現在有一捆麻繩，那麽他一定會嚐試套住這匹馬的脖子，隨後跟著馬跑一陣，看能不能馴服它。
    可他現在隻有一把刀。
    亞述喬什相信自己的刀，就像成年的花豹相信自己的速度，展翅的蒼鷹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刀擋不住奔跑的馬。
    不過亞述喬什依然舉起刀，義無反顧的衝向商均。
    一旁看到此情景的豎亥冷汗涔涔，不由為商均捏了一把汗。
    第一次交錯，雙方誰也沒能碰到誰。
    商均前方的人群立刻哄散，同時發出高呼。
    騎著馬跑了好一陣，商均才穩住自己，趁著馬匹的勁頭還未散去，立刻調轉馬頭，再次衝鋒。
    隨後又是一次交錯，二人又是毫發未損。
    盡管才交錯兩次，但亞述喬什自覺已經掌握了馬匹行進的節奏。
    這次他屏氣凝神，彎曲雙腿，天生擅長搏鬥的他，料定這次能一擊必中。
    商均很快再次策馬衝來，亞述喬什瞅準機會，微微向前躍起。
    矛頭擦著他的肋部劃過，手中的刀刃則是直奔商均。
    商均隻覺頭皮發麻，但並沒有涼意傳來。
    當時這把刀距離商均的頭頂隻有十分之一厘，然而在一瞬一閃念後，亞述喬什落下的身體撞在矛杆上，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後拋去。
    ......
    寒冬盤踞在北方高地，遲遲不見離開的跡象，而位於中原的有夏氏已經在準備迎接春季的到來。
    姒女華奔跑在已經初具規模的陽城大道上，速度極快。
    當朝陽升起之時，整座城市都會籠罩在金色的光輝之下，故此禹將此城命名為陽城。
    正在勞作的有夏氏族人，熱情的同姒女華打著招呼，隻是奔跑的少女似乎有什麽天大的事情，未能回應那些人。
    直到鉞芒在冬季去世，姒女華也沒能學會占卜和曆史的學問，草藥倒是學會不少。
    禹有點無奈，但好在他早已全部學會，便派姒女華教導族人射術。
    姒女華不懂為何，但是照做了，而且做的很不錯。
    可是今早，當姒女華聽說陪同豎亥一起前往尋找昆侖海的噎鳴來訪，還拖著一條殘臂時，腦袋一片空白。
    隨後有夏氏的族人便看到了狂奔的她。
    姒女華一路跑入有夏氏的宮殿區。
    這裏如今又多了幾座建築，作為冶煉銅器和埋藏秘密的地方。
    守衛的武士自然不會阻攔這位身份尊貴的少女，任由她跑進去。
    姒女華沒有直接闖入大殿內，而是躡手躡腳的繞過正門，躲在飛扶壁下的連廊中，偷聽著噎鳴和禹的對話。
    要是讓禹知道她這樣冒失，又得是一番長篇大論。
    隨著邦國日漸壯大，姒女華感覺到禹對她身為兄長的親情越來越少。
    麵對禹，姒女華感覺到的更多是威嚴，這種威嚴她在鯀和羿身上都沒有看到過。
    有夏氏宮殿內，
    噎鳴似乎已經走出了斷臂的陰影，他沒有安分的坐在地上，反倒是不顧形象的四處走動。
    隻因豎亥設計的宮殿氣勢恢宏，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參觀。
    如今的禹已經是統領上千人的首領，卻沒有擺出相應的架子，而是耐心的陪著噎鳴四處觀望。
    噎鳴撫摸著刷滿白灰的牆，略帶歉意的說道：“禹，我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宮殿。”
    “讓你見笑了。”
    禹絲毫不在意，他牽著噎鳴走到落座處，扶著對方坐下，開口道：
    “如今堯禁止釀酒製糖，隻能用這些粗陋的飯食招待你，莫要嫌棄。”
    噎鳴大大方方的用手拾起一塊肉，塞入嘴中，一邊咀嚼一邊說：“不礙事，你可不知道我們北上的這一路吃的是什麽。”
    禹微笑著行禮：“還請噎鳴告訴我。”
    噎鳴點點頭，隨後將陪同豎亥這一路的見聞，事無巨細的娓娓道來。
    姒女華正騎在飛扶壁的肋架券上，透過氣窗聽著裏麵的動靜。
    當聽到豎亥不顧艱險，以少敵多血戰戎狄時，她捏緊了拳頭，擔憂中帶著點驕傲。
    可隨之而來的，是恐懼和無助，豎亥被葷粥部抓走這件事，讓姒女華急的咬破了嘴唇。
    好在最後皆大歡喜，一行人都被附近的羌人救下。
    豎亥還獨自獵殺一頭人熊，這讓在有崇氏長大的禹都驚歎連連。
    姒女華也激動不已。
    噎鳴隨後說道眾人弇茲氏修葺後，便分頭行動，他的路途也結束在羌塘東部。
    “那羌塘的雖說苦寒，但羌人可一點都不少。”
    “大大小小的部落成百上千。”
    “不過我聽老湯說，那羌塘往西往南一片荒無人煙，連野獸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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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噎鳴如此說道。
    禹擔憂的點點頭：“無人出沒的地方必然是荒蕪之地，豎亥以後要麵對的恐怕比戎狄和猛獸更艱險。”
    “對了，禹，豎亥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讓我和你請教。”
    “希望你能為我解惑。”
    噎鳴真誠的說道。
    接下來的噎鳴的聲音從洪亮變為竊竊，姒女華聽不清楚，就算聽清了也聽不懂，感到無聊的她便緩緩爬下飛扶壁。
    禹此時在殿內端坐著，姒女華怕被他看到，便從宮殿後方離開，打算繞一圈回到自己的居所。
    宮殿後方的密林被禹命人清空，又豎起幾座建築，裏麵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姒女華蹦蹦跳跳的走在山腳下，忽然瞥見一行人影正在緩緩前行。
    當初豎亥出征昆吾氏之時，禹在此開辟了一條通往昆吾氏的山路。
    隨後，兩方的銅器、糧食便由這條路不斷來往。
    道路中每隔半日路程修築的堡壘如今也擴大了規模，裏麵有三四人長期居住，為往來貿易的隊伍提供便利。
    不過這條路一般人不得窺視，姒女華雖有資格，但也從未來過。
    今日偶然來此的姒女華好奇心大起，便停留在原地看著那些人。
    她還沒怎麽見過那些人是如何運送物資的。
    曹子安雙腿微微下蹲，身體稍稍後仰，以防踏空，整個人翻滾下去。
    這條路修的不賴，但奈何他和身後的奴隸背上都背了沉重的銅器。
    用獸皮和樹枝簡單製作的背簍，內裏蒙上麻布，裝的滿滿當當，曹子安十分疲憊，身後的奴隸也不住的喘息。
    “下了坡就到了，再忍忍。”
    “還有，腳下小心點。”曹子安安慰眾奴隸。
    正在下坡的曹子安眯起眼睛：“有人在前麵！”
    他當即握緊了腰間的青銅刀。
    再一望，是禹的妹妹姒女華，他放下心來，加快腳步走下山坡。
    “女華，多日不見。”曹子安恭敬的向姒女華行禮，畢竟這是豎亥未來的妻子，不能怠慢。
    姒女華剛要回話，曹子安身後的一個奴隸被曹子安的聲音幹擾，心下有些緊張，連帶腳步也踏空了。
    奴隸一屁股坐在地上，鏟倒了前麵一人。
    前麵那個奴隸沒反應過來，身體朝前直直摔倒下去，背簍裏的銅器散落一地。
    曹子安又給了姒女華一個恭敬討好的笑容，連忙轉身責備起奴隸們不夠小心，順便收拾起地上的東西。
    姒女華在禹的以身作則下，從來不擺什麽架子，也走上前去打算幫忙。
    當她看到掉落的銅器時，愣了一下。
    銅刀、銅箭簇、銅矛頭，還有姒女華第一次見的銅戈。
    曹子安一邊收拾一邊訕訕說道：“這是農具，農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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