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亥和商均正學著巴人的樣子，將一種特殊的草藥塞入嘴中咀嚼。
    這草藥既辣又澀，豎亥和商均的舌頭剛碰到汁水便露出痛苦的表情。
    對麵的姬藜和巴人眯著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在腮幫子鼓動半刻後，他們將草藥混著唾液吐到手心，均勻抹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嗚嗚嗚，我吃下去了！”
    商均忽然捂著喉嚨，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通紅的嗚咽著。
    姬藜和巴人見狀急的跳腳：
    “哎，不能吃下去，有毒！”
    豎亥立馬起身，摁住商均的脖頸，兩根手指深深塞入其喉嚨，
    “嘔。”草藥已經達到商均喉嚨，豎亥雙手穿過他腋下，一番壓迫腹部後，商均終於將草藥連著剛吃下的食物全部嘔出。
    商均坐在一邊欲哭無淚，哀歎道：“這地方真折磨人呐！”
    才剛下高原，巴蜀之地便給豎亥二人一個下馬威。
    與如今中原雨水稀少的情況不同，這裏溫暖濕潤，水汽充沛，湍急的江流幾乎奔湧在群山的所有山澗。
    水汽霧瘴籠罩的山腳，無人敢踏足，巴人耗費百年，硬生生在山腰處搜尋開辟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
    雖說是道路，實際不過是山腰處可以供人落腳的岩石突出處。
    岩縫間隨處可見各類蛇蟲，一不留神踩到一叢野草，一團黑壓壓的蚊子便撲上來一頓飽餐。
    濕熱悶燥的環境也更容易令皮膚發汗，
    習慣高原的幹燥寒冷，豎亥商均都對這種渾身黏糊糊的感覺十分不適。
    不過商均很快就不必再吃這樣的苦了，
    分別的時候很快到來。
    在豎亥的討價還價後，姬藜分出六個巴人護送商均回去中原，還帶上豎亥一路上書寫的所有獸皮。
    豎亥還在其中畫了幾張圖紙，上麵是一些後世的舟船、水車的圖樣，
    這些隻是他心血來潮時繪製，隻有雛形，並未給出細節，還需要回去後細細研究。
    望著正在相擁分別的巴人，
    豎亥知道他們一旦離開蜀地，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回到故鄉，但這是必要的，而且巴人並不吃虧，
    中原的生活比這裏好上許多。
    為了快速讓商均回到中原，
    履行自己和共工氏高陽氏的約定，並完成堯的計劃，
    同時也為了還巴人的恩惠，
    豎亥不得不去一趟巫鹹山。
    他不能讓商均承擔任何意外風險，商均現在的任務無比重要，也無比緊迫。
    姬藜則是與巴人溝通一番後安慰道：“豎亥，你不必擔心，向東不出半個月，商均便能抵達有扈氏。”
    “有扈氏的獵人有時會誤入山中，都是巴人送他們回去，他們之間也有一些往來。”
    根據豎亥的推算，商均抵達有扈氏後，乘坐馬車，日夜不歇隻要十日便能抵達安邑，隨後再拿著堯的命令去共工氏，時間剛剛好！
    “希望一切順利。”豎亥心中想著，順便拉過商均，又將他要做的事情認真交待一遍。
    在商均完全記下後，豎亥這才扶著對方的肩膀，有些不舍的同他告別。
    商均這時忽然問道：“豎亥，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昆侖海之前，你說我有三個問題你要問你，當時你隻回答我兩個。”
    豎亥的大腦迅速風暴起來：
    “商均想知道什麽？”
    “那天我和亞述喬什的話他聽見了？我的身份暴露給他了？”
    “還是我對舜抱有防備之心的事情他知道了，要勸解我？”
    “或者是讓我加入有虞氏，成為舜的左膀右臂，這最有可能，舜現在正招攬人才呢。”
    商均神神秘秘的湊近說道：“你那飴糖到底怎麽做的，我來之前打聽到，堯舜要禁糖，我怕回去以後吃不上了。”
    “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別人，我隻自己做來解解饞。”
    豎亥黑著臉將飴糖的製作方法傳授給商均，
    隨後二人在岔路口正式告別。
    豎亥跟隨姬藜繼續深入盆地，但在這些時日裏，豎亥的目的已經改變。
    幫助巴人收複失地，短則半年多則五年十年，具體要看蠶叢氏的人口和發展程度。
    或許等他回到中原後，姒女華已經變成望夫石，自己被迫搶奪禹的傳說故事。
    中原或許也已經在洪水中損失慘重，發展程度倒退數十年。
    這時候的天府之國，因昆侖海的輸水，並不適合大規模農耕，那些古蜀人依然過著中石器時代漁獵為主的生活。
    他必須勸這些人先跟著他回中原，等治水的事情穩固後再反攻這裏，耗死在這裏的土地還不如去中原修築堤壩，開拓田地。
    或許那時，這些巴人迷戀中原穩定繁榮的生活，不願意回來，
    亦或是擁有豎亥提供的武器裝備，能輕易戰勝敵人完成複仇。
    豎亥知道這樣做有一點不厚道，但是他沒辦法。
    還有一點，那便是盆地內也許不會受到洪水侵襲，寶墩文化崛起於大洪水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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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許是那些入侵的苗蠻建立的文化，雜糅了來自中原的難民。
    便宜他人不如便宜自己，
    大洪水後流民遍地，饑荒的發生是必然，
    能找個地方安置，讓他們開荒種地，總比聚在一起高呼“黃天已死”要好，
    豎亥要在這裏熟悉一下環境，和當地人搞好關係，了解苗蠻的目的和動向，
    攻略巴蜀的發展計劃，
    或許巴蜀之地日後能成為一處絕佳的避難所。
    ......
    巴蜀以東，中原以南，驩兜部
    驩兜一年前陸續派出的隊伍，隔了許久如今又傳來消息，
    但這個消息並不太好。
    起碼相比驩兜部的投入來說，這點成果完全達不到他的預期。
    據前方開荒的手下所說：
    巫鹹山西麵，雖然地處廣闊平坦，但河網密布，毒蟲瘴氣叢生，
    連他們隊伍中的生苗都難以適應，根本無法作為大規模的定居之處。
    適合耕種的土地零星分散在水流匯聚處的四周，他們已經打下其中幾座，
    如今一個隻能容納萬人左右的聚落快要建成，還有兩千多土人作為奴隸。
    在其西北處還有一個大型聚落，暫時還無法攻下。
    驩兜無奈搖頭，心裏怒罵那些訛傳消息的獵人：
    “說得好聽，一望無際的平原，氣候溫暖，還有河流，稻子撒下去誇誇長，
    合著整片平原原來是泡在水裏的！”
    “真是沒文化，以後得讓那些打獵的也來學學種地。”
    罵著罵著，驩兜又想起舜的囑托，和一並贈送的青銅武器，呲牙道：
    “再怎麽算也就隻能容納兩萬人，我該怎麽和舜交待啊，前段時間還派人和他誇下海口。”
    雖然舜‘借給’他的武器並不用他還，但辜負舜的期望，是驩兜最害怕的事情。
    驩兜惴惴不安，卻依然喊來手下，將巴蜀之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毫無隱瞞，
    隨後派他將消息傳遞給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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