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斯似有所感抬起頭。
    他的身後，一身漆黑、壓著帽簷的男人同時抬起頭，碎發中一雙寒星似的黑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
    兩人動作稱得上默契。
    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少年斯內普心頭。
    那是他。
    另一個他。
    阿塞斯在少年斯內普短暫的沉默中意識到不對，側身回眸，和黑漆漆的大蝙蝠打了個照麵，驚得他身體後仰了下，險些摔倒：“西、西弗？”
    “原來你看得到我。”
    魔藥大師假笑著摘掉棒球帽，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阿塞斯眼前，開口就是熟悉的陰陽怪氣：“我還以為要給卡文迪許少爺準備一瓶近視靈他才能看到我。”
    全程在思考其他問題一直沒有回頭導致錯失第一個認出自家愛人殊榮的阿塞斯氣短且不死心，小聲做出最後的掙紮：“剛才不作數，我沒看到你在這兒，能不能申請重來？”
    斯內普似笑非笑睨著他：“你說呢？”
    阿塞斯無言片刻，伸出手，指尖討饒地勾了勾斯內普掌心：“這次是失誤，我在想其他事，沒留意周圍環境。”
    下一秒，剛走過來的少年斯內普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懟天懟地的毒舌老男人變成“慈眉善目”勉強算得上溫柔的老男人，寬容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小斯：“……”
    “這是自然。”
    阿塞斯眉開眼笑抱住有一段時間沒抱到的愛人，斯內普推了一把，沒推開便由他去了。
    反正他現在的臉不是他的臉，可以適當不要臉。
    魔藥大師的邏輯詭異卻合理，隻不過他才決定不要臉，就看到自己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見鬼！你是什麽——”
    他反應過來，生生把到口的委婉辱罵換成一句尷尬的問候。
    “什麽時候過來的？”
    說著，他拍拍阿塞斯 示意他鬆手，別帶壞小孩。
    小斯：“……”
    短短幾秒，遭到兩次暴擊。
    無數嘲諷的語句如煙花般在腦海炸開，最後隻剩下三句疑問經久不息地徘徊。
    這是他？
    這怎麽可能是他？
    難道……談戀愛會降低智商？
    阿塞斯和斯內普有一段時間沒接觸青春期情緒變化無常的青少年，對著一臉恍惚兼懷疑人生的少年斯內普頗有些無從下手。
    兩人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先回家，再解決。
    新家是阿塞斯賣掉部分沒什麽用的煉金道具，挑選幾天買下的農場，位於郊區，方圓百裏掘地三尺也隻有他們這一戶，特別適合做點不宜見人的事。
    比如練習魔法。
    又比如……挨揍。
    斯內普不知道農場具體位置，隻能由阿塞斯一拖二幻影移形過去。
    但兩人都忘了一件事。
    五年級的斯內普還沒學過幻影移形，大概率受不住幻影移形帶來的眩暈感。
    一落地，第一次體驗三百六十度顛覆性旋轉的少年斯內普麵容蒼白、神色恍惚，踉踉蹌蹌扶住樹，彎下腰，嘴一張，吐得翻天覆地，不知天地是何物。
    他一口氣把早上吃過的早餐全吐了出來，吐到最後，他都不知道他在吐什麽。
    好不容易止住嘔吐的欲望，一抬頭，就看到阿塞斯和斯內普站在五六米處，小幅挪動腳。
    微風徐徐，陽光正好，胃裏還在翻湧，灼燒的疼痛直衝天靈蓋，也沒能溫暖碎一地的心。
    少年斯內普麵無表情直起身，努力忽視身體的疼痛，眺望還在往十米開外努力的兩人——他記得落地時他們仨站在一起。
    阿塞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隔著一段距離解釋：“我潔癖。”
    斯內普緊隨其後：“我陪他。”
    “西弗。”阿塞斯眼神幽怨，“你又拿我當借口。”
    斯內普不為所動。
    如芒在背的視線左右搖擺兩下，很護短地投向阿塞斯，無聲譴責某人一息尚存的良心。
    阿塞斯視死如歸邁開腳步。
    這回斯內普倒是不吃醋了，看好戲似的抱著手臂，滿眼幸災樂禍。
    阿塞斯一步三回頭挪到斯少年斯內普身邊，努力維持平靜，優雅又不失速度處理好地上的狼藉，單手快要把自己吐虛脫的少年連拖帶拽撈到身邊。
    “先忍忍，忍不住告訴我一聲，我走……鬆手你再吐。”
    說完，又欲蓋彌彰地解釋。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我今天穿的衣服是我母親送的，我得保證它幹淨整潔。”
    這一段解釋，少年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他張嘴，作勢要吐，阿塞斯大驚失色，語氣給驚恐：“忍一下，再忍一下。”
    他腳下的步伐失去往日的漫不經心，一步比一步快，被他拖拽著的少年臉色漸白。
    劇烈的顛簸感讓剛緩過來的胃又一次出現熟悉的翻湧，來不及說話，少年斯內普一把拍開阿塞斯的手，彎著腰幹嘔。
    阿塞斯僵在原地，不敢低頭，遠處的斯內普見他自己嚇自己，無奈地出聲提醒。
    “他吐了那麽久，胃裏早就沒有東西吐了，放心，你的衣服還完好無損穿在你身上。”
    阿塞斯緩慢低下頭，果然和斯內普說得一樣，少年什麽都沒吐出來，就隻是幹嘔。
    心下一鬆，他抬頭遠眺。
    距離農場附帶的木屋目測還有百米遠——他也是第一次幻影移形來農場，沒把握好位置，沒想到平時放在哪都能輕易解決的失誤把他坑慘了。
    阿塞斯脫下長外套，抖摟兩下，展開，囫圇裹住少年，將他抱起來，邁開長腿往前走，還不忘招呼斯內普走快點。
    “孤家寡人”的魔藥大師走到了阿塞斯身邊，隔著起碼三個人的位置和他並肩走向遠處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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