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的輪胎碾過最後一寸龜裂的土地，停在了悲鳴峽穀的入口。
    車門打開，一股混合著腐爛與硫磺的惡臭撲麵而來，粘稠得像是要凝固成實質。空氣中彌漫著低沉的嗡鳴，仿佛這片大地在無聲地呻吟。
    “這歡迎儀式還挺別致。”沈安下了車，環顧四周。
    這裏的空間很不穩定，視線所及之處，景物偶爾會像水波一樣扭曲，甚至憑空出現一閃而逝的細小裂痕，如同玻璃上的瑕疵。
    一名鐵羽軍戰士剛站穩，腳下的地麵就毫無征兆地凹陷了一塊，他踉蹌一下，罵了句髒話。
    “都小心點，別掉進什麽奇怪的次元夾縫裏去了，我可沒本事撈你們出來。”沈安提醒了一句。
    “收到。”鐵羽軍的隊長，一個名叫雷毅的男人沉聲應道，他打了個手勢，十三名隊員立刻散開，組成了一個緊密的防禦陣型，將沈安和靈汐護在中心。
    沈安手腕上，林薇給的那個便攜式空間穩定錨正閃爍著微光，中和著周圍最劇烈的空間擾動。
    “林薇，能聽到嗎？報告情況。”沈安按了按耳邊的通訊器。
    “喂？喂！聽……滋啦……鬼地方……磁場……媽的！”
    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和林薇氣急敗壞的咒罵之後，通訊徹底中斷。
    “很好，現在我們是瞎子和聾子了。”沈安聳聳肩，看向靈汐。
    靈汐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站著，白皙的眉心處，一抹柔和的光暈漸漸亮起。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驅散了周圍些許粘稠的惡意。
    “這邊。”她抬起手，指向峽穀深處的一個方向。
    她的秩序本源，像是在回應著什麽古老的呼喚，為他們指明了唯一的路徑。
    “跟上。”雷毅毫不猶豫地低聲下令。
    小隊一行十五人，沿著靈汐指引的方向，沉默地向峽穀深處行進。腳下是破碎的岩石和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四周的崖壁上，布滿了被歲月和能量侵蝕出的詭異孔洞。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前方的空間突然劇烈地扭曲起來。
    幾道半透明的影子從岩壁中滲透出來，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像是一團團流動的墨跡，卻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精神壓力。
    “戒備！”雷毅大吼。
    那些虛影發出了無聲的尖嘯，直接穿透了耳膜，在每個人的腦海裏炸開。幾名意誌稍弱的鐵羽軍戰士臉色瞬間慘白，眼神開始渙散。
    “反模因幹擾器，最大功率！”沈安喝道。
    隊員們耳邊的裝置立刻亮起藍光，那股精神汙染被有效隔絕。
    但虛影的攻擊並未停止，它們撲了過來，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吞噬。
    “這些東西，是能量體，也是意誌體。”靈汐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它們是這裏的‘守護者’，被腐化了。”
    “守護者？這鬼樣子可一點都不友好。”
    沈安上前一步，擋在所有人麵前。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搞出驚天動地的陣仗，隻是伸出了右手。
    他的掌心，一抹微光亮起，既有寂滅的死寂，又蘊含著秩序的微光。那光芒迅速擴散，形成一個不過數米範圍的領域。
    撲上來的虛影一頭撞進領域，就像滾燙的烙鐵掉進了冰水裏。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
    那些充滿了混沌與瘋狂的能量體，在接觸到領域的瞬間，就無聲無息地被“淨化”了。它們扭曲的形態迅速消解，化作最純粹的能量粒子，然後，一縷縷微不可察的、帶著金色光澤的能量殘餘，被沈安的領域吸收。
    前後不過幾秒鍾，七八個虛影守護者，全部消失。
    雷毅和他的隊員們都看呆了。他們見識過沈安毀天滅地的力量，卻從未見過如此精準、如此“溫柔”的淨化。
    “你……”雷毅半天說不出話來。
    “力量的用法不止一種。”沈安收回手，感受著體內那幾縷新吸收的秩序能量，“看來這裏確實有好東西。”
    他不僅解決了敵人，還順便給自己充了點電。
    這波不虧。
    繼續前進，小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你不覺得奇怪嗎？”沈安停下腳步，指著一處崖壁。
    那裏的腐化氣息明顯比其他地方要淡薄許多，甚至可以說，那片區域的混沌力量，顯得異常“純粹”和“安靜”。
    “它們像是在……保護什麽？”靈汐也察覺到了。
    這太反常了。混沌與秩序天生對立，這裏的混沌力量非但沒有侵蝕一切，反而像一道屏障，將某個核心區域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
    “陷阱裏還有陷阱？”沈安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在繞過那片“純粹”的混沌區域後，他們在一堆倒塌的石柱下，發現了一塊半埋在土裏的石碑。
    石碑上刻畫著古老的符文，大部分已經模糊不清。
    靈汐走上前，伸出手指輕輕拂去上麵的塵土，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些符文時，符文竟發出微弱的光芒，與她眉心的光暈遙相呼應。
    “這是‘守護者符文’，一種非常古老的秩序銘文。”靈汐輕聲說，“我隻在最古老的典籍裏見過拓本。它的作用是……封印和指引。”
    她看向沈安：“和你體內的那個，有些相似。”
    沈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裏的黑金星核正微微發熱。
    就在這時，他的心髒猛地一跳。
    不是警兆，而是一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能量波動，從峽穀更深處一閃而過。
    那波動裏，有瘋狂的求知欲，有對血肉的漠視，還有一種將一切都視為實驗品的冰冷。
    是“博士”。
    他已經到了。
    “他媽的，這老不死的動作還真快！”沈安臉色沉了下來。
    “博士？”靈汐立刻明白過來。
    “對。”沈安的目光越過前方的層層阻礙，仿佛要洞穿整個峽穀，“他已經搶先一步了，肯定是在竊取這裏的秩序核心。”
    局勢瞬間變得緊迫。他們一路小心翼翼，結果對方直接抄了近道。
    “雷毅！”沈安的聲音變得冷硬。
    “在！”
    “放棄標準推進模式，全員，用最快速度前進！我們得在他把好東西都掏空之前，找到‘鑰匙’！”
    雷毅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知道，真正的戰鬥要開始了。
    “是！”
    十五人的隊伍不再隱藏，化作一道利箭，朝著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動來源，全速衝去。
    峽穀深處，風聲變得更加淒厲，仿佛有無數亡魂在為即將到來的碰撞而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