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賽？”雷毅把嘴裏的唾沫狠狠吐在地上，“我看是追悼會！”
    話音未落，那道懸在城市上空的紅色光柱猛地收縮，化作一個刺眼的紅點，隨即消失。
    死寂，僅僅持續了零點一秒。
    下一刻，海平麵上那一排排猙獰的鋼鐵艦隊，同時開火了。
    沒有震耳欲聾的炮聲，隻有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
    成百上千道能量光束劃破長空，沒有瞄準碼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精準地轟擊在新海市的各個街區。
    爆炸的火光衝天而起，建築物如同沙堡般脆弱地坍塌，濃煙與塵土瞬間籠罩了半座城市。
    這不是為了殺人，這是在清場，在製造登陸區。
    “媽的！”雷毅眼珠子都紅了，舉起槍就想衝出去。
    沈安一把按住他：“別衝動！他們要的不是我們！”
    果然，艦隊的炮火覆蓋過後，無數登陸艇從戰艦腹部脫離，如同一群嗜血的蝗蟲，衝向海岸線。
    艙門打開，一個個身穿白色製服、麵無表情的士兵潮水般湧出。
    偽覺醒者軍團。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甚至連抬腳落地的節奏都完全一致，沉默地向著城市中心推進，像是一群沒有靈魂的白色幽靈。
    “迎戰！”半空中的俄國大漢伊萬發出一聲咆哮，他雙手猛地向下一壓，碼頭上數十個集裝箱瞬間拔地而起，帶著萬鈞之勢砸向登陸的偽覺醒者方陣。
    轟隆！
    地麵劇烈震動，煙塵彌漫。然而煙塵散去，偽覺醒者軍團隻是出現了一個缺口，後方的人立刻補上，陣型沒有絲毫混亂，繼續冷酷地推進。
    “他們……不怕死。”天台上，雪菜的一個幻影喃喃自語。
    “他們根本就沒有‘死’的概念。”沈安的聲音很冷，“他們隻是程序。”
    “不能讓他們進城，城裏還有平民！”雪菜的另一個幻影焦急地喊道，她雙手一合，三個身體瞬間化作無數飛舞的櫻花，飄向戰場。
    櫻花所到之處，景象變幻。偽覺醒者們麵前的街道突然變成了萬丈深淵，同伴變成了猙獰的怪物，他們開始互相攻擊，陣型第一次出現了混亂。
    “幹得漂亮，小姑娘！”伊萬大吼一聲，再次升空，像一顆人形炮彈，狠狠砸進敵陣。
    戰鬥，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爆發了。
    整個新海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覺醒者們的能力五花八門，威力巨大。有人能操控火焰，有人能液化金屬，伊萬的重力場更是大範圍殺傷性武器。但偽覺醒者勝在數量，他們悍不畏死，配合默契，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消耗著覺醒者的體力。
    雷毅端著槍，不斷點射著那些試圖靠近指揮部的敵人，嘴裏罵罵咧咧：“這幫家夥，長得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看著就來氣。高橋的審美真不怎麽樣。”
    靈汐的雙手按在地麵上，碧綠色的生命能量如藤蔓般蔓延，所過之處，堅韌的植物破土而出，纏繞住偽覺醒者的手腳，為其他人創造攻擊機會。
    一直沉默的垂釣老人卡薩，不知何時出現在戰場邊緣。他隻是靜靜地站著，每一個靠近他百米範圍內的偽覺醒者，都會毫無征兆地停下腳步，然後自己擰斷自己的脖子。
    他的能力，無人知曉。
    戰局一度陷入了詭異的平衡。
    直到，他們出現。
    三個身影，從一艘最大的登陸艇上緩緩走出。他們同樣穿著白色製服，但身上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卻讓在場所有覺醒者都感到一陣心悸。
    “完美體……”沈安的瞳孔微微收縮。
    其中一個完美體，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出現在伊萬身後，快到連重力場都來不及反應。伊萬怒吼著轉身，一拳轟出，卻打了個空。那個完美體像一道鬼影，圍繞著他高速移動，每一次閃現，都會在伊萬魁梧的身體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另一個完美體，則走向了雪菜製造的幻境。他隻是伸出手，對著那片櫻花飛舞的區域輕輕一握。
    “解析……幻術係能力……幹擾……逆轉。”
    他嘴裏吐出冰冷的字節。
    瞬間，所有的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破碎。雪菜的三個身體同時發出一聲痛呼，從半空中跌落，臉色慘白。她為了掩護平民撤離，製造了覆蓋數個街區的巨大幻境，此刻被強行破解，精神力遭到了嚴重反噬。
    “小姑娘！”伊萬目眥欲裂，想要去救援，卻被那個速度型的完美體死死纏住，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
    第三個完美體，則一步步走向了卡薩。他沒有攻擊，隻是站在那裏，周身浮現出無數複雜的能量符文。
    “解析……精神幹涉……建立防火牆……反向鏈接……”
    卡薩老人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流下了汗水。他腳下的地麵開始寸寸龜裂，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恐怖壓力。
    “糟了！”雷毅大喊，“老沈，我們得幫忙！”
    不用他說，沈安已經動了。他沒有去管那三個棘手的完美體，而是將目標鎖定在了那些源源不斷湧上岸的偽覺醒者軍團。
    他抬起手，掌心混沌之力洶湧而出。
    “邏輯……悖論……”
    一股無形的波動掃過戰場。那些正精準執行著戰鬥程序的偽覺醒者，動作猛地一滯。
    “如果我說的這句話是謊言……那麽……”
    “一個全能的造物主，能否創造一塊自己也搬不動的石頭……”
    這些毫無意義，卻又在邏輯上無法破解的悖論，被沈安強行植入了他們的中央處理係統。
    下一秒，壯觀的景象出現了。
    成千上萬的偽覺醒者，像是一台台死機的電腦，有的開始原地轉圈，有的開始攻擊自己，有的則抱著腦袋，身體冒出電火花，最終轟然倒地。
    整個偽覺醒者軍團，陷入了自相殘殺的癱瘓狀態。
    “幹得漂亮！”雷毅興奮地大吼。
    然而，那三個完美體卻絲毫未受影響。
    “警告：偵測到s級威脅。清除協議……啟動。”
    那個與卡薩對峙的完美體，突然放棄了卡薩，轉身麵向沈安。他身上的能量符文猛地亮起，瞬間複製了沈安剛剛釋放的混沌之力，甚至……更加精純，更加強大。
    一股比沈安釋放的混沌洪流強上數倍的能量，朝著他反噬而來。
    沈安臉色一變，立刻用秩序之力在身前構築屏障。
    轟！
    混沌與秩序碰撞，發出無聲的湮滅。沈安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連退數步，喉嚨一甜，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複製……並優化。你的力量，存在缺陷。”完美體冰冷地宣告。
    另一邊，伊萬的怒吼聲也戛然而止。他被那個速度型完美體一腳踹飛，龐大的身軀撞塌了一棟小樓，被埋在了廢墟之下，生死不知。
    卡薩老人也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顯然在剛才的無形交鋒中吃了大虧。
    雪菜重傷，伊萬倒下，卡薩力竭。
    覺醒者聯盟，在三個完美體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天空中，“天譴”的軌道信標，似乎又開始閃爍，仿佛在為最後的毀滅一擊進行充能。
    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每個人的心頭。
    雷毅的呼吸變得粗重，他下意識地檢查著彈夾，卻發現手心全是冷汗。
    靈汐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沈安的衣角。“沈安，你的身體……”
    沈安擦掉嘴角的血跡，看著眼前這片煉獄般的景象。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雪菜，看到了被掩埋的伊萬，看到了苦苦支撐的卡薩。
    他看到了高橋那張冷酷的臉，聽到了他所謂的“最終淨化”。
    博士，這就是你說的‘耍流氓’嗎？
    不，這是掀桌子。
    沈安緩緩閉上了眼睛。那隻代表秩序的銀色右眼，光芒漸漸黯淡。而那隻代表混沌的暗金色左眼，卻亮得如同燃燒的太陽。
    一股被他一直死死壓製，甚至比之前對付完美體時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力量，從他體內掙脫了束縛。
    “沈安！不要！”靈汐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可怕，失聲喊道。
    但是，已經晚了。
    沈安猛地睜開雙眼。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以他為中心，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扭曲”向四周擴散開來。天空不再是藍色，變成了流淌的紫色油彩。遠處的戰艦像是融化的蠟燭，滴落進翻滾著七彩泡沫的大海。地麵變得像果凍一樣柔軟，高樓大廈開始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傾斜、拉伸，仿佛失去了所有物理常數的支撐。
    現實扭曲。
    那個衝向沈安的完美體，身體突然被拉成了一根麵條，隨即又被壓成一個圓餅，在兩種形態之間瘋狂閃爍，發出了刺耳的係統報錯聲。
    “警告！無法識別的……空間參數……物理法則……崩潰……”
    沈安站在扭曲世界的中心，黑白分明的長發無風自動。
    一縷詭異的紅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鮮血，從他的發根處蔓延開來，在他的黑白長發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付出了代價。
    但他也為所有人，創造了一個……絕對瘋狂的反擊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