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通道在身後猛然坍縮，最後的光影片刻間歸於寂靜，將觀察者艦隊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徹底隔絕在外。
    沈安的意識體踉蹌了一下，像是剛從高速旋轉的滾筒裏被甩出來，暈頭轉向。
    “總算……清淨了。”
    他環顧四周，這地方確實叫“圖書館”？
    沒有書架，沒有桌椅，甚至沒有地麵和天花板。他懸浮在一片無垠的黑暗空間中，周圍是無數緩緩漂浮的光團和卷軸。這些東西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法則信息構成，有的明亮如恒星，有的黯淡如燭火，各自以玄妙的軌跡運行著。
    這哪裏是圖書館，分明是個宇宙級的數據庫。
    “借書？怕不是人進來就直接變成一張書簽了。”他自言自語地吐槽了一句。
    就在他準備深入探查時，一股冰冷、毫無感情的意誌掃過他全身。
    不是觀察者。
    這股意誌更加機械，更加……沒有人情味。像是一道預設好的程序，正在對進入此地的每一個“數據包”進行掃描和歸類。
    沈安立刻繃緊了。他能感覺到，這道掃描在他的“法則不穩定點”上停留了零點零一秒。
    這是圖書館的“殺毒軟件”？而自己，就是那個最新版本的病毒。
    他毫不猶豫，立刻收斂起所有外放的氣息，將自己偽裝成一團不起眼的、破碎的信息流，躲到一卷巨大的、散發著“恒星演化史”氣息的法則卷軸後麵。
    “好家夥，剛出狼窩，又進機房了，還是個隨時準備格式化我的機房。”
    那道冰冷的掃描意誌在他剛才停留的地方掃了幾遍，沒有發現異常，便繼續向著遠方巡查而去。
    暫時安全了。
    沈安靠在“卷軸”上，試著重新建立與地球的聯係。離得太遠了，那條精神上的鏈接細若遊絲，但他還是捕捉到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麵。
    不好。
    地球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法則降維的壓力幾乎凝成了實質，他能“看”到，雷毅渾身浴血，正用身體硬扛著一道不斷崩塌的空間裂縫；靈汐的生命能量忽明忽暗，正在竭力維持著一座城市的最後穩定。
    更讓他心驚的是，整個地球的生命本源，那股蓬勃的生機，正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抽取，流向未知的虛空。
    “撐住……你們倆可千萬撐住！”
    他心急如焚，試圖將自己的力量順著鏈接傳過去一點，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
    “砰！”
    一股更加強大的高維力量蠻橫地切了進來，像一堵牆，瞬間撞碎了他脆弱的鏈接。
    精神鏈接徹底斷了。
    “誰？！”
    沈安怒了。這股力量不屬於觀察者，但同樣霸道，充滿了秩序井然的冷漠。
    “不打招呼就掐網線，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在他怒意勃發，法則核心不受控製地波動了一瞬時，他忽然感知到了另一個存在。
    一個深藏在圖書館最深處的存在。
    那股氣息比觀察者更古老，更浩瀚，帶著一股腐朽、終結一切的死寂。
    虛空侵蝕。
    它的源頭……居然就在這個圖書館裏蔓延。
    沈安愣住了。
    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了他麵前。
    是留在這裏，想辦法搞定這個圖書館的“殺毒軟件”，再找到對抗觀察者和虛空侵蝕的知識？還是不顧一切，想辦法突破那股高維幹擾，立刻返回地球？
    回去？
    博士的話在他腦中響起——他是宇宙眼裏的“超級病毒”，他現在回去，隻會讓宇宙的“免疫係統”加大對地球的“治療”力度。
    那不就是加速地球的毀滅嗎？
    可不回去……眼睜睜看著雷毅和靈汐他們被活活耗死？看著家園被抽幹成一個空殼？
    “媽的……”
    沈安煩躁地抓了抓由能量構成的“頭發”。
    不行，不能回去。現在回去，是匹夫之勇，是添亂。
    必須先在這裏找到破局的辦法。隻有自己變得足夠強，強到能跟宇宙本身掰手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法則審查機製”……它掃描的是“異常”和“不穩定”的法則。換句話說，它尋找的是“有意義”的信號。
    那如果……我變得“毫無意義”呢？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
    他調動起自己法則核心中最特殊的部分——人性。
    但這一次，他調動的不是守護、憤怒這些宏大的情感，而是那些最混亂、最矛盾、最無聊的念頭。
    今天中午吃什麽？那首該死的洗腦神曲怎麽又想起來了？隔壁老王家的狗是不是又在拆家？
    這些亂七八糟、毫無邏輯、甚至彼此衝突的念頭，被他編織成了一層信息“迷彩”，將他整個存在都包裹了進去。
    他不再是一個強大的法則生命體，也不再是一個危險的病毒。
    他成了一段……網絡世界裏無人問津的、充滿了錯別字和語病的、毫無價值的垃圾信息。
    當那道冰冷的審查機製再次掃過他所在的區域時，隻是稍微卡頓了一下，似乎無法理解這段信息的意義，最終將其歸類為“可忽略的熵增”，然後徑直離去。
    成功了。
    沈安鬆了口氣，頂著這身“垃圾信息”偽裝，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強大的法則光團，朝著圖書館深處那股“虛空侵蝕”與某種更強大力量交織的核心區域潛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潛行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片絕對的“真空地帶”。
    所有的法則光團和卷軸都遠遠避開了這裏，仿佛這裏存在著某種恐怖的禁忌。
    而在“真空”的中央，一小段被層層枷鎖封印的法則信息，正在靜靜地懸浮著。
    它沒有散發出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卻讓沈安的法則核心本能地顫抖起來。
    他能解讀出封印外泄露出的幾個字眼——“原初”。
    宇宙誕生之初的……原初法則。
    這東西，既是解開一切謎題的鑰匙，也可能……是打開地獄之門的扳機。
    沈安的意識體，慢慢地，朝著那段禁忌的信息，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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