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淚落骨壇,虎落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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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清顧眾人回到隴城,袁璣出來迎接,意料之中的沒看見蕭清顧。
    “她如何了?”
    袁璣知道蕭清顧是個古靈精怪心地柔軟的公主,看著程一水等人沉默的臉,還是問出了這一句。
    “樓主和副樓主帶著幾個人跟著她去義莊了,你都心知肚明還問個什麽。”隻有居共澄小聲回應了他。
    袁璣默了默,道:“走吧,你們先去休息,明日早些啟程。我等他們回來,那邊還有五個人等著呢。”
    易步緣這事需要和蕭清序商量商量。琅絳凶險,小晚那邊也還在等著他們。
    蕭清顧背著小滿走去義莊,對身後跟著的人恍若未見。
    一步,一步。
    一深,一淺。
    她看著火焰將那個無比熟悉的人盡數吞沒,劈裏啪啦的火星子在眼裏接連不斷的炸開,淚珠隨著臉龐滑落。
    火光熄滅,連帶著那雙丹鳳眼裏的光芒也一起消失。
    蕭清顧抱著骨壇,眸光怔怔。
    那麽大的一個人啊,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壇子。
    抱在懷裏,還怪輕的。
    恍然不覺淚落,蕭清顧呆呆的說道:“她曾經,也是這般嗎?”
    她感覺到心底竄起了一股名為【仇恨】的焰火,宛如一隻滿口鮮血的惡鬼勢要將她吞吃殆盡。
    她好痛。
    她好恨。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與自己最親密的人是別人的眼線?
    為什麽都一定要小滿死?讓她離開這是非之地也不可以嗎?
    蕭清序靜靜望著她,“公主殿下,節哀。”
    “......”蕭清顧看向他,還有姬素閑和白逍野。
    她笑了一聲。
    為什麽都是一張寫滿了“為你好”三個字的麵孔?為什麽要滿眼愧疚的盯著她?
    蕭清顧走出幾步,忽然頭腦一空,身子前傾,往前一栽。
    姬素閑及時扶住她,沒叫人摔下去。
    蕭清顧緊緊抱著骨壇,豆大的眼淚閃著瑩光,旋即墜落入地。
    她不動聲色的別開姬素閑的手,獨自抱著骨壇向前走。
    “我不怪你們,不該怪你們......”
    蕭清顧心中自嘲。
    她原以為,她是不會恨的。
    若她對小滿沒有這般優柔寡斷,直接讓她回姑母身邊就好了。
    蕭清顧抱著骨壇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著,走著。
    若她能有嫂嫂那般狠心,再怎麽想和家人聚在一起,也盡其所能讓尚明奇遠離了是非,對避無可避的十二也有足夠的本事處處維護。若她也能做到有那麽強,小滿是不是也能留下一命?
    蕭清序等人默默跟在蕭清顧身後,一言不發。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回了客棧。
    “明日煮些安神湯給她,後邊還有的忙呢。”
    袁璣看到了蕭清顧失魂落魄的身影,沒有姬素閑他們那樣死氣沉沉,簡單吩咐之後拉著蕭清序去見曲啟人。
    “千裏霜雪卿淚流,鬢頭青蒼垂寥落。”
    蕭清序拿著紙條看了看,眼波平靜,沒有絲毫驚訝。
    他說出了下一句:“萬裏春山攜君遊,回首相望長相守。”
    袁璣站在一旁,看到原本並不打算搭理人的易步緣猛的抬起了頭。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怎麽會是你?!”
    袁璣:“?”
    這兩個大男人擱這說苦情詩做什麽?
    蕭清序麵具下的神情淡淡的,對易步緣的反應也並不驚奇,他看向袁璣。
    “你,出去。”
    袁璣挑了挑眉,“行,你們聊。”
    袁璣走後,暗衛偷偷摸過來,想要一探究竟,卻被圍成鐵桶一般的樓客硬生生逼退了。
    “大人,湊不過去。”
    袁璣點了點頭,“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罷了,不給聽就不聽了。”
    “這麽防著我,是什麽秘密讓他這般警惕?”袁璣握著茶盞的手指輕輕敲動兩下。
    “去細細查一查那兩句詩從哪來的,還有曲啟先知到底是個什麽人。”
    能和蕭清序有關聯......背後身份定然比“先知”還要複雜。
    “是。”
    暗衛應聲而退。
    蕭清序讓白逍野把其餘四個曲啟人帶出去,獨自和易步緣共處一室。
    他拉個凳子過來坐下去,雙手置於膝上。“好了,該你了。”
    “啊?該我什麽?”易步緣愣了一下,呆愣的表情像個傻傻的糙漢子。
    “他讓你帶著這半個錦囊來找的人就是我。”
    蕭清序嘴角抽了抽,“他讓你來找我,莫非是讓你來看望我不成?”
    蕭清序先前和溫棋君合作,幫他將屍首送去了曲啟國,自然是知道他在曲啟國的身份的。
    很多年以前,溫棋君能在不信鬼神的承明帝跟前得到重用,還能讓尚榆晚起死回生,背地裏肯定有些手段。消失之後能出現在曲啟國當先知,蕭清序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奇怪,也不會反對。
    蕭清序低眼看了看那紙條。
    溫棋君是曲啟最令人尊崇的先知,這對他們大虞來說是件好事。
    因為那個人從一開始,盯的就是蕭氏皇族和尚家之間的糾葛。其他的,不過是他達成目的的階梯罷了。
    易步緣暗自思忖片刻,說的半真半假。
    “先知讓我來跟著你們大虞的禦史大人,說到了時機就會找到我要找的人。”
    蕭清序嗯了一聲,也不管他為什麽不說隻有對出下半句才是接頭人的事兒,“拿出來吧。”
    “你怎麽就能證明你是先知讓我找的那個人。”易步緣還是打算留個心眼。
    蕭清序心道,看來這皇子還沒傻到底。
    “他有個徒弟,叫阿嬋,額間有一顆紅痣,桃花眼。”
    易步緣眼神漸漸有了些變化,“她在哪?”
    蕭清序看了他一會兒,道:“你現在既然不信我,那我就帶你去見她。”
    易步緣想了想,他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沒得選,隻能先跟這個人一起走。
    “好,等見了人,我就把先知要交給你的東西給你。先知還說了,把東西交出去之後,接受的那個人要幫我重振曲啟。”
    蕭清序剛剛站起身,聞言看他一眼,“是幫你殺你大哥搶皇位,剩下的不是我該管的,少占便宜。”
    真當溫棋君是曲啟人了還是以為溫棋君有那麽好心?那人和他說過的話都記著呢,想占便宜,做夢去吧。
    易步緣:“......”
    看來,好像還真是先知讓他找的人。
    “哦,對了。阿嬋換名了,她沒了記憶,你別到時候說漏了嘴。”
    易步緣一驚,哪怕雙手被緊緊反綁住也掙紮著要站起來,“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麽!”
    “本皇子警告你!她不是你能碰的!”
    蕭清序等易步緣氣衝衝的說完,才淡淡開口道:
    “她現在,叫尚榆晚。”
    易步緣眉頭一皺,眼神怔愣。
    蕭清序頭也不回的離開,“明日你和你的人混在樓客裏邊,別耍小聰明,會死的。”
    袁璣可不像他和晚晚那般好說話。
    而阿嬋,早在尚榆晚重生後睜眼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