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序等人親自去迎接毒婆婆，到了前廳，卻看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婆子翹著二郎腿在那兒狂吃糕點和茶水。
    她渾身髒兮兮的，眼白布滿血絲，腳上的草鞋也爛了一半，吃得那麽著急，一看就是長途跋涉而來，中途還沒怎麽休息過。
    蕭清序可顧不得這些，連忙上前去問“敢問您可是毒婆婆？”
    “是我。”毒婆婆喝完茶壺裏的最後一口茶水，抹抹嘴，點了點頭。她麵容蒼老，但還是能從五官中依稀看出她年輕時的美貌。
    蕭清序雖有些心急，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問了一句“是誰將您送過來的？”
    按照善和大師所說，毒婆婆應當來不了大虞才是，為何會來得這麽及時？
    毒婆婆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陛下讓我來的。”
    這事兒還要從女帝知道蕭桐私自盜取蠱獸秘法那天說起。
    那天女帝被氣得不輕，放著早膳的桌子都被她掀翻了。
    但她轉念一想，蕭桐手裏握著那麽強大的秘法，還用了那東西，必然會對尚榆晚他們下手。要說蕭桐最想解決的人是誰，無疑是尚榆晚首當其衝，其他人都不過是她為了達成目的弄出來的幌子罷了。
    女帝當天就輕裝上馬，親自去萬毒山求毒婆婆出山去大虞京都救人。
    就算是蠱獸秘法再次現世，原本毒婆婆也是不肯出山的。她和大虞人溫棋君有過約定，翡翠耳墜到不了她手裏，她絕不能出山。毒婆婆怕自己一旦貿然出山，那個待在寺廟裏的老禿驢怕是會有危險。
    不過當女帝說出“尚榆晚”那三個字之後，毒婆婆轉頭就打開了溫棋君留給她的錦囊——溫棋君說過，如果遇上尚家女的事，但還沒收到翡翠耳墜之時，她便可打開錦囊需求解法。
    毒婆婆從錦囊裏取出一張字條，打開一看把人救了之後，你和善水隻要不動用蟲術傷人害人，愛去哪就去哪。
    “”
    意思就是，溫棋君仗著他自己在世人眼中精於占卜算卦的本事，用幾句話就讓她和善水相隔兩地多年？！
    毒婆婆當場就被氣得把半個萬毒山都給炸了——毒婆婆不僅會毒術蟲術，這兩年還學會了玩炸藥。
    把萬毒山的火滅了之後，不等女帝為尚榆晚多美言幾句，毒婆婆帶上用得上的家夥事搶了她的馬和一袋銀子就跑。
    溫棋君耍了她和善水是不錯，但陸旭夫人與他們二人的確有恩。毒婆婆此人十分重諾，答應的事一定要辦到。
    【若我的孩子性命垂危，隻求鈺姐姐能出手相助。僅此一次，我絕不多貪。】
    那張清晰明豔的笑臉浮現在毒婆婆的腦海之中，琥珀般的眸子裏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想起陸旭最後的下場，毒婆婆不免鼻尖一酸，手中的馬鞭抽得更狠了。
    馬兒被抽得屁股劇痛，撒開蹄子拚命的跑。
    在來的路上，毒婆婆活生生跑死了五匹馬，身上的銀子在進京前就花光了，是躲在馬車底下混進來的。
    毒婆婆說明原委之後，還問他手上有沒有翡翠耳墜，蕭清序這才信了她的話。
    “婆婆可要沐浴？再吃些吃食？我托人去廚房做，馬上就好。”
    毒婆婆收了姬素閑交給她的翡翠耳墜，擺擺手，“沐浴吃飯這些不著急，先給那丫頭看看再說。”
    中蠱在她眼裏算不得什麽難事，不過那是蠱獸秘法的蠱蟲，毒婆婆也輕視不得。
    蕭清序親自帶著她去見尚榆晚，姬素閑叫人去燒熱水，後來去廚房吩咐做一桌子好菜出來，等著毒婆婆治好尚榆晚以後好好吃一頓。
    毒婆婆進了屋，藥老見她來了，起身讓開位置。
    兩人互相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藥老站到屏風外等候。毒婆婆伸手給尚榆晚把脈，下一秒，她的眉頭就皺得死緊，拉開尚榆晚的衣裳看了看傷口。
    “你是說她沒有中蠱，是被中蠱的人咬了才變成這樣的？”
    蕭清序連忙問“可是有什麽不對？”
    這丫頭體內的毒
    毒婆婆麵色凝重。
    分明是當年少族長與人鬥蟲時用過的毛蛛之毒啊。
    異族的少族長在養蟲禦蟲這方麵天賦異稟，是當時最受追捧的族長繼承人。毛蛛並不罕見，罕見的是少族長養蟲和禦蟲的手段。在他手裏的毒蟲蠱蟲，全部都是用他一人的心頭血喂養，他自己也整天吃毒，活生生把自己煉成了毒人。
    少族長受族人追捧不僅僅是因為養蟲禦蟲的天賦，同時也是對他心狠手辣的臣服。在異族裏，除非是蠱獸秘法那種能操控活人的蠱蟲，其餘的蠱蟲毒蟲基本上都沒必要用心頭血之類的東西喂養。
    取出心頭血對自己損傷極大，更何況少族長還把毒物當飯吃，能活著就算是奇跡了。
    也正是因為他的狠毒和瘋狂，他養出來的一隻毛蛛都與尋常毛蛛不同。僅僅半滴毒液，就能讓一個成年男子身上的小傷口直接崩裂成深可見骨的重傷，最後失血過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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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婆婆的母親是琅絳皇宮裏的一名宮女，被異族人強行擄去玷汙了清白才生下的她。毒婆婆算得上是半個異族人，從小在異族裏生活，如果不是因為在養毒蟲蠱蟲方麵的天賦極高，她和自己的母親早就被拉去喂蟲了。
    當年異族因為太過猖狂殘暴，被女帝親自帶兵滅殺。不過女帝看毒婆婆心存善念，不似異族人那樣殘暴無情，這才留了她一條命。
    毒婆婆拉回思緒，想到尚榆晚雖然吃過了蠱獸秘法的解藥，但體內毛蛛的毒素還隻是短暫的壓製住。畢竟毒素和解藥對不上號，能壓製到現在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雖不知少族長的毛蛛毒為何會從蠱人的嘴裏冒出來，但現在若是不及時給這孩子削肉剔骨，就算傷口以最快的速度長好，恐怕也會再次崩裂成更大更深的傷口。
    她隔著屏風即刻下令“除了會醫的人以外全部出去。”
    程一水和居共澄麻溜的出去了，白逍野拉著蕭清序離開。十二腳下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
    毒婆婆又道“把燈油端過來，備好藥紗和止血藥，我要削肉剔骨。”
    藥老臉色變了變，但還是依從毒婆婆的吩咐，把燈油端了過來。
    姬素閑匆匆趕來，聽到那一句“削肉剔骨”，臉色都變得慘白無比。不過她和藥老一樣，沉默的依從了毒婆婆的吩咐，把隨身攜帶的藥箱放下之後，把全身僵硬的十二拉出去，隨後轉頭就去藥房把所有的藥紗和止血藥都帶過來。
    十二站在原地默了一瞬，轉頭跟著姬素閑一同去藥房取東西。
    尚榆晚現在昏迷不醒，氣息減弱。若是削肉剔骨，那必定是生死一線。
    可他們現在除了相信毒婆婆以外。
    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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