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很聰明。
    顯然他早就預料到，在故意毀壞財物的案子上，很難有所建樹。
    所以一早就準備好了planB。
    這才是他的主攻方向。
    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確實是張開鳳跟陳晶晶兩個人共同完成的犯罪行為，而刑法也明確規定了，在共同犯罪中，起到次要或者輔助作用的，是從犯，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
    在法律上，“應當”就是“必須”的意思。
    換言之，
    共同犯罪中，從犯就是必須減刑！
    而且減刑幅度還挺大。
    當然，相應的，主犯（陳晶晶）自然也會受到更重的刑罰。
    但這就不是張偉需要考慮的了。
    畢竟，他隻是張開鳳的代理人，又不是陳晶晶的代理人。
    他隻需要為自己的當事人爭取利益即可。
    “沒錯！沒錯沒錯！”
    張開鳳一聽張偉這話，頓時也來了狀態，激動地大喊起來：“就是陳晶晶！是她慫恿我的。”
    “對啊，這罪魁禍首是她啊。”
    “我是被她蒙騙的，沒錯，就是這樣！”
    “你們要罰就罰她，重重地罰她！”
    張偉狠狠瞪了她一眼。
    別特麽得意忘形亂說話。
    閉嘴就好。
    對麵，公訴人趙凱旋也是頗為詫異，沒想到張偉直接來了這麽一手。
    不過......
    趙凱旋內心暗笑。
    你要這麽一來的話，那我倒樂得清閑了。
    因為有人比我更急。
    思緒閃過，趙凱旋看向法台方向說道：“審判長，鑒於辯護人提到2號被告人，公訴人申請2號被告人提前出庭對峙。”
    審判長同意了公訴人的請求。
    2號被告人，自然就是陳晶晶。
    她雖未參與毀壞財物，但參與了曝光隱私信息。
    因此也作為本次庭審的被告人，將會在今天開庭審理。
    此刻正在候審室，等待出庭。
    原本計劃是，先審完張開鳳，再審陳晶晶。
    現在看來，或許得兩人一起審了。
    很快，法警將陳晶晶帶入審判庭，與其一同出庭的，還有個西裝革履，白白胖胖，帶著一副圓鏡片眼鏡的中年。
    正是陳晶晶的辯護律師，鮑榮鑫。
    法律有規定，同一個案子如果有多名被告人的話，這些被告人是不能請同一個律師的。
    畢竟同案被告人根據其在犯罪行為中起到的作用和地位，會麵臨輕重不同的刑罰。
    如果他們都用一個律師，那豈不是自己跟自己打架？
    就好比現在這樣的情況，張偉隻是張開鳳的辯護律師，隻需要為張開鳳負責，所以就能毫無負擔地給陳晶晶甩鍋。
    如果張偉同時是張開鳳和陳晶晶兩個人的律師......
    那又該如何決斷？
    ......
    “咚——”
    陳忠漢敲響法槌，道：“2號被告人以及辯護人，本庭提前喚你們出庭，是因為方才1號辯護人提出，在曝光被害人隱私信息的犯罪行為中，1號被告人是從犯，2號被告人是主犯。對此，你們有什麽想說的？”
    啊？
    陳晶晶傻逼嗬嗬地眨了眨眼。
    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啥意思。
    而鮑榮鑫則是眉頭一皺。
    緊了緊拳頭。
    好啊，刑啊！
    剛開場就被飛龍騎臉？
    想甩鍋，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鮑榮鑫自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律師，鮑榮鑫很快便冷靜下來，理清思路，開口道：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我反對1號辯護人關於主犯從犯的說法。”
    “首先，我方當事人與被害人完全不認識，沒有任何交集，更加談不上有恩怨，她之所以會卷入此事，完全是因為1號被告人主動聯係求助，我方當事人出於幫朋友的忙這一初衷，才會參與其中。”
    “其次，在評論區實際曝光被害人隱私信息的賬號是1號被告人所有，也是她實際操作的。”
    “第三，關於被害人的身份信息，我方當事人並不知曉，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她想曝光，都沒辦法曝光。這些信息，可都是1號被告人提供的。”
    鮑榮鑫雖然被動出手，但攻勢淩厲，很快便站穩腳跟。
    “綜上所述，我方當事人隻是間接參與者，她才是從犯，1號被告人是主犯！”
    張偉立刻回擊：“整個事件，包括發視頻誹謗以及曝光個人隱私，最初就是2號被告人提出的，如果不是她提出這個建議，我方當事人完全想不到還能這麽做。”
    “關於這一點，有雙方微信聊天記錄可以作為證據！”
    “而且，也得益於2號被告人的粉絲量和熱度，侵權信息的傳播範圍才會擴大，可以說是2號被告人加重了危害結果。”
    “提出想法是她，加重危害結果也是她，主犯不是她是誰？”
    鮑榮鑫皺眉道：“確實，我方當事人最先提出了想法，但也僅僅是雛形，並未落到實處。”
    “後來也是經過兩人的討論、推敲，才最終定下來。”
    “而且，1號被告人是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她應當對自己即將做的事情可能造成什麽後果有清晰的認知，但她還是那麽做了，就說明，她是期待危害結果的發生！”
    “另外，我方當事人也是受到1號被告人的誤導，誤以為她真的被騷擾，也是出於義憤填膺，才會出此下策。”
    “1號被告人才是主犯！”
    張偉道：“2號被告人的小紅豬賬號明顯具有商業性質，她如此行事，很難讓人相信不是出於盈利......”
    “......”
    張偉和鮑榮鑫圍繞著主犯從犯展開激烈辯論。
    兩人都想把對方當事人打成主犯，讓己方當事人變成從犯，這樣就能爭取減刑。
    為此，兩人都是據理力爭，不退半步。
    這一幕，也是頗為少見。
    正常情況下，公訴案肯定是辯護人跟公訴人的交鋒。
    但現在，公訴人反倒空閑了。
    叉著手，樂嗬嗬地看著兩個辯護人在那邊激情辯論。
    頗有幾分坐山觀虎鬥的味道。
    而這個時候，陳晶晶也是終於反應過來了。
    怒視著張開鳳。
    “好啊張開鳳你個王八犢子！”
    “老娘好心好意幫你，你現在居然給老娘甩鍋？”
    “我可去你嘛的吧！你踏馬良心都讓狗吃了是吧，明明你自己也很想這麽做，竟然說是我慫恿的你？”
    “咋了，我讓你吃屎你吃不吃？”
    “你踏馬真不是個東西！”
    “你XX！”
    陳晶晶對著張開鳳就是一個破口大罵的大動作。
    本來她被張開鳳強行拖下水，就心懷怨恨。
    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想把她打成主犯......
    陳晶晶都要氣炸了，也不管場合什麽的，直接就開噴。
    而張開鳳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光挨罵不還嘴。
    直接是兩手往腰間一叉，扯著嗓子喊道：“你才不是個東西！”
    “我是找你幫忙，可你呢？你幹了什麽？”
    “你踏馬直接給我挖坑讓我跳！”
    “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這麽慘！”
    “你還覺得冤枉了？我呸！！！什麽玩意兒？”
    陳晶晶怒罵道：“你良心都被狗吃了？這事兒跟我沒半毛錢關係，我被告上法庭完全是被你連累的，你現在擱這兒說風涼話，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張開鳳不甘示弱反擊道：“就算天打雷劈，也先劈你個網吧草地！一肚子壞水兒，你還擱這兒裝上白蓮花了？曝光別人隱私這種事情，你以前就沒少幹！你早就該上法庭接受審判了！”
    陳晶晶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你踏馬別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曝光過？”
    “我沒做過，我沒有！”
    “她在毀謗我，她在毀謗我啊！”
    陳晶晶急頭白臉衝著法官大喊。
    張開鳳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不承認，就是沒做過？嗬嗬，沒腦子的玩意兒，你的小紅豬賬號就擺在那裏，一看就知道。”
    “法官大人！”
    “我實名檢舉，這個人，陳晶晶，她以前就經常幹這種事兒，曝光，開盒，網暴！”
    “這些事兒她幹過不止一次兩次。”
    “而且很多時候還有償，要收費的。”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查一下她的小紅豬賬號，一查一個準兒。”
    張開鳳殺瘋了，直接在法庭上揭了陳晶晶的老底。
    後者確實沒少幹這種事。
    通過曝光“渣男”，收獲了不少粉絲量，也賺了不少錢。
    現在......
    直接暴雷了。
    “張開鳳我X你媽！！！”陳晶晶徹底氣炸了，瞪著眼珠子怒吼。
    眼瞅著就要衝上來真人搏鬥。
    “咚！咚咚咚！”
    陳忠漢重重敲響法槌。
    臉色陰沉道：“兩位被告人，請注意法庭紀律！”
    張偉和鮑榮鑫也連忙勸阻自己的當事人。
    在法庭上亂來，隻會讓事情更加不樂觀。
    張開鳳和陳晶晶雖然不說話了，但互相瞪著對方，一副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主場還給兩位辯護人。
    繼續激烈辯論。
    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各種法律條文、司法解釋，都化作各自手中的武器，攻向對方。
    這場法庭辯論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二點，仍是沒有結束的跡象。
    陳忠漢隻好敲響法槌，宣布暫時休庭。
    下午一點開庭繼續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