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
    某互聯網公司。
    “劈裏啪啦”的鍵盤聲此起彼伏。
    辦公區域內，不少員工正在專心工作——至少表麵看上去是很專心的，即便有摸魚的，也非常隱蔽。
    還有些人則小聲地交頭接耳，討論項目和方案。
    但是在這熱火朝天的景象中，有一個戴著黑框眼鏡，中等身材，其貌不揚，身材略顯肥胖的青年，坐在工位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眉頭緊鎖，皺成了“川”字。
    滿麵愁容。
    似乎有什麽煩惱。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可發際線卻已經非常告急，並且還有不少白頭發。
    後腦處還有一縷頭發反方向翹著，估摸著是前一天晚上睡前洗澡，睡覺把頭發壓變形了。
    穿著格子襯衫，寬鬆的牛仔褲。
    妥了，
    標準的程序員形象。
    他叫陳達。
    是一個年輕的程序員。
    有一說一，這份工作相比很多體力勞動以及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的繁瑣工作來說，還是很有優越性的。
    畢竟坐辦公室，吹空調，不需要風吹日曬雨淋。
    但隻有真正做過程序員的人才知道，這份工作，還是相當具有挑戰性的。
    加班是常態。
    996是福報，這話真沒說錯，確實是福報。
    因為大部分時候，工作時間都要比996更長。
    996就算比較輕鬆的時候了。
    在項目比較緊張的時候，007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這個工作，很耗費腦力和精力。
    腦力、體力、精力！
    全都在瘋狂消耗。
    自然的，人也就會顯得沒有精神，容易衰老。
    什麽白頭發，禿頂，黑眼圈，紅血絲，低血糖之類的，那都是常規毛病，太常見了。
    身為程序員，陳達的身上，自然也有些類似的毛病。
    身體時刻處於亞健康狀態。
    但他此刻滿麵愁容，卻並不是因為工作壓力大，或者身體狀況不好。
    而是因為錢！
    因為他借出去卻要不回來的一筆錢。
    不久前陳達在公司有一個關係不錯的同事，也是他的飯搭子，叫張耀陽。
    倆人還合租過大半年的時間。
    關係還是挺不錯的。
    突然有一天，張耀陽說他看到有個老人摔倒了，本著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的想法，便上前將老人扶起，詢問狀況，還把老人送到醫院。
    結果老人的兒子到了醫院之後，老人卻一口咬定就是張耀陽把他撞倒的。
    老人的兒子自然揪住張耀陽要他賠償。
    而那個地方正好沒有監控。
    張耀陽百口莫辯解釋不清楚。
    隻能認倒黴，給人家賠五萬塊。
    但張耀陽隻有三萬，還差兩萬，就找陳達借錢。
    陳達聽說了張耀陽的遭遇之後，是既憤怒又同情。
    憤怒於怎麽會有這種恩將仇報的人，簡直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
    同情的點則在於張耀陽這麽倒黴，做了好事還被人訛錢。
    正好公司剛發了工資，陳達的收入還不低，工資到手加上之前的積蓄，陳達拿出兩萬來問題不大。
    便借給張耀陽兩萬應急。
    想著張耀陽很快就能還錢。
    結果……
    隔天就發現張耀陽已經離職，並且合租的房子，他也光速搬走了。
    陳達立刻聯係張耀陽，然而他的微信、電話、QQ全都被拉黑，根本聯係不到。
    這個時候陳達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瘋狂地找張耀陽。
    托他們共同的同事幫忙聯係。
    可惜，
    忙活半天也沒找到人。
    張耀陽消失不要緊，關鍵是他還借了陳達兩萬塊呢。
    這相當於陳達一個半月的工資了。
    陳達平日裏消費不高，衣食住行都比較省，結果一下子就沒了兩萬，他都塊心疼死了。
    一直在想辦法找張耀陽。
    可過去好幾個月，依然是一無所獲。
    陳達徹底絕望了。
    一想到識人不明，白白損失兩萬塊，陳達就氣得肝兒疼。
    上班都沒心情了。
    這會兒就坐在工位上唉聲歎氣，悔不當初，外加在心裏不停地罵張耀陽。
    想必這個時候的張耀陽，也沒少打噴嚏。
    “阿達，上午提交的bug修改好了沒有？我看你在禪道上也沒有提交。”
    坐在陳達對麵的同事是策劃，向著陳達問了一嘴。
    但陳達此刻神遊天外，根本就沒主意到同事的話。
    “阿達！阿達？”
    同事提高聲音喊了兩聲。
    “啊？發生腎麽事了？”陳達這才聽到，一臉疑惑地詢問。
    同事撇了撇嘴道：“我是問，上午提交的bug修改好了沒有，如果修改好了，記得在【禪道】上進行提交。”
    禪道，是一款項目管理工具。
    基本的功能就是在上麵創建一些任務，然後指定給具體的負責人，可以是功能開發、軟件測試、bug修改等，後者完成任務之後，在禪道上將對應的任務狀態修改為“完成”，然後返回給提交人。
    這樣一來，就可以做到清晰明了，不會亂套，而且也能省去很多的溝通成本，提高工作效率。
    尤其是在團隊成員較多，任務較為繁雜的情況下，優勢更為的突出。
    陳達回過神來，道：“哦，還差一點，再給我……半小時。”
    “好吧，你快點，時間很緊，可別再走神摸魚了。”同事這樣說道。
    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陳達的異常。
    “嗯。”
    陳達點點頭。
    收斂心神，開始工作。
    而就在這時，辦公區域突然有些騷亂起來。
    陳達這時候倒是沒有分心。
    本該完成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他這會兒也沒心思關心其他。
    可很快，陳達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他眼角餘光看到，有幾道人影竟然來到了自己旁邊，並且站在了這裏。
    陳達抬頭看了一眼。
    更加愣住了。
    這幾人，竟然都穿著警服。
    警察！？
    其他同事見狀，也紛紛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眼睛裏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畢竟，
    警察直接找到公司來，這種事情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警察這是來幹啥來了？”
    “這你還看不明白？分明是來找陳達的。”
    “陳達平時看上去老實本分的，他能犯什麽事兒啊。”
    “嘿，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說，越是狠人，平時越是表現得老實本分。你沒看電視嗎，很多那種悍匪，平時生活中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待人接物都非常有禮貌，你根本想象不到他背後是什麽樣子的。”
    “嘖嘖嘖！看不出來，真是看不出來啊。”
    “那你說咱們公司不會因為這事兒受到牽連吧？”
    “難說。”
    “噓，都小聲點兒吧，別太八卦。”
    “你還說我們？你那耳朵豎得比誰都高。”
    “……”
    周圍同事們小聲議論著。
    對於警察突然到來，直奔陳達而去，產生了不少的猜測。
    而在眾人的關注中，為首模樣的中年警察看著陳達開口了：“我們是XX派出所的民警，你是叫陳達吧？”
    “嗯啊，是我，我是陳達。”聽到警察叫自己的名字，陳達確定警察是來找自己的，頓時緊張得心跳都加快了許多，連忙站起來，忐忑不安地問道，“警察同誌，你們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我，我可是好人啊，從來不幹壞事的。”
    中年警察笑嗬嗬地擺擺手道：“你別緊張，我們來找你不是因為你犯事兒了，隻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聽到這話，陳達長長地鬆了口氣。
    提到嗓子眼兒的心，也在此刻重新落回了肚子裏。
    穩住心態的陳達，聲音都平穩了不少。
    “警察同誌你說，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達非常配合的樣子。
    中年警察點點頭，開口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耀陽’的人？”
    “張耀陽！？”陳達臉上頓時浮現出怒容，“認識，當然認識！這個王八蛋我怎麽可能不認識！”
    剛說完，似乎意識到在警察麵前這樣說不太好，陳達目光閃爍了兩下，連忙道：“警察同誌你別怪我說話粗鄙，實在是這個人太可惡了。”
    中年警察聞言，自然是猜到了什麽，便道：“他是不是借了你的錢沒有還而且人還消失了？”
    “對對對！”
    陳達連連點頭。
    “這逼養的，枉我一直把他當朋友，沒想到他拿我當冤大頭，借了我兩萬塊，轉頭就消失不見，聯係不上。”
    “哦不對，我現在回想一下，他借錢時候說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編的。”
    “這王八犢……這混蛋！”
    陳達氣得渾身顫抖。
    中年警察卻是嘴角微掀，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別著急，張耀陽我們已經找到了，你損失的錢，也是能要回來的。”
    “你們找到張耀陽了！？真的嗎？！”
    陳達眼睛一亮，滿懷興奮地看著中年警察。
    “你們在哪裏找到張耀陽的？”
    “哎不對啊，我還沒報警呢，你們好端端的，怎麽會找張耀陽呢？”
    陳達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