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他們肯諒解你，放過你，你就還錢？”
    老李目光怪異地看著張耀陽問道。
    張耀陽連忙點頭：“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隻要他們肯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欠他們的錢，我絕對盡快還清！一份都不會少！”
    老李的表情愈發怪異，又道：“那反過來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如果他們不肯諒解你，那你就不準備還錢？”
    “呃……”
    張耀陽臉色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還是硬著頭皮道：“也可以這麽理解吧。”
    “既然他們都不可能放過我了，那我自然也就沒有理由成全他們，對吧？”
    “這都是相互的，他們放過我，我就還錢。他們非咬著不放，那我也隻好硬碰硬了。”
    張耀陽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繼續道：“我是覺得，他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放我一馬，然後我還錢，大家皆大歡喜，雙贏的局麵。”
    “可如果非得咬著不放，那……最後隻能是兩敗俱傷，沒有贏家。”
    “他們損失的是錢財，我失去的是自由，這就沒意思了對吧，也沒這個必要啊。”
    張耀陽越說越有自信，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自救之路。
    全然沒主意老李全程用看啥逼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古話說得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們特意搞這麽一出，不就是想要錢麽？”
    “這不就結了？”
    “他們要錢，我要自由。”
    “各取所需，各自安好，皆大歡喜。”
    “警察同誌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張耀陽一臉純真地看著老李。
    老李都想笑了。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都這個時候了，不想著趕緊有什麽交代什麽，不想著把態度擺端正一點，竟然還想著威脅談判？
    老李真想撬開張耀陽的腦殼，看看裏麵大腦皮層還有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的褶皺。
    “張耀陽啊張耀陽，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單純好，還是說你愚蠢好。”
    老李搖著頭開口了。
    “你以為，用‘錢’可以威脅到那些被害人？”
    “你以為，那錢是你想還就還不想還就可以不還的？”
    “我這麽跟你說吧，錢，你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要還。”
    “吞下去多少，就得吐出來多少。”
    “這不是你想不想願意不願意的事情，而是強製性的。”
    老李拿看待智障的眼神看著張耀陽。
    “再換句話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想不想，隻要判決下來，這錢，就必須還。”
    “區別就在於，如果你主動退贓退賠，或許有機會爭取一些減刑，但如果你就是硬扛著不給錢又或者說沒錢，那判決的時候肯定會相對偏重一些。”
    “聽明白了麽？”
    老李譏諷一笑。
    搖了搖頭。
    “我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還是沒有理解明白。”
    “這麽跟你說吧。”
    “不管你主觀上想不想還錢，你都得還錢！”
    “你主動還錢或者被迫還錢，對被害人是沒有影響的，反正他們都能拿回屬於自己的錢，這隻會對你的判決結果有影響。”
    “所以你現在拿這個作為你的籌碼，沒用。”
    老李的話，徹底粉碎了張耀陽的幻想。
    他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往椅背上一塌。
    批臉一垮。
    如喪考妣。
    “不是，怎麽會這樣？”
    “我隻是想借點錢我有什麽錯，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不！——”
    張耀陽哭喪著大喊。
    老李冷眼旁觀，道：“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冤枉？”
    張耀陽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或者說，他也無話可說。
    沉默片刻後，張耀陽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後悔了，我還錢，我主動還錢，我給他們道歉賠罪。隻要能原諒我放過我，怎麽都行真的，我這次是認真的，我誠心的。”
    張耀陽苦苦哀求。
    老李卻冷冷道：“車撞牆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裏了你知道甩了，被別人報警抓了你知道悔了。”
    “那我可以告訴你，晚了！”
    “早幹啥去來著？”
    “現在才悔恨，晚了！”
    “而且！”
    老李見過那麽多的犯罪嫌疑人，可以說經驗豐富，一雙慧眼，打眼一掃 ，就能看穿張耀陽內心所想。
    “你並不是知道錯了，你隻是知道要坐牢，你怕了。”
    “你也並沒有誠心悔過，這隻不過是一場表演。”
    “而且還是拙劣的表演！”
    “反正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但你不珍惜，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等著法律的審判吧。”
    說著，老李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走出兩步，又停下。
    轉身，
    看向張耀陽。
    “對了，我們會給你申請法律援助，你會有自己的辯護律師。”
    說完，
    老李再不停留，直接推門邁步而出。
    陳野立刻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冷冷看了張耀陽一眼，也緊隨其後，離開詢問時。
    “不！——”
    張耀陽留在訊問室內，發出悔恨的大叫。
    或許這一刻，
    他是真的後悔了吧。
    當然了，即便是真的後悔，張耀陽也並不是後悔去坑那些人，去騙那些人。
    並不是後悔編造借口去借錢然後玩兒消失不還錢。
    也不是後悔腳踏多條船。
    他真正後悔的是，沒有充分考慮到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法律風險，更加沒有在實際行動中想辦法消除法律風險。
    結果搞得現在……
    被警察抓了。
    麵臨刑事追責。
    而且，
    刑責還不會輕。
    多次詐騙。
    金額特別巨大。
    即便張耀陽此前完全不懂法，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曆，他也從警察的口中大致了解了詐騙罪的一些法律規定。
    知道以自己的情況，一旦罪名成立，絕逼要坐牢，而且坐牢的年限也少不了。
    張耀陽後悔的，正是這個。
    “林北！林北！！”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張耀陽突然想到了，自己之所以會東窗事發，完全是因為林北去報警了。
    換句話說，
    如果林北不報警，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
    其他人，他們懂個der。
    傻了吧唧的，被騙了錢也不知道報警，根本就沒有這個維權的儀式和行動力。
    都是林北！
    都是他害的！
    如果沒有林北死咬著不放，張耀陽覺得自己現在肯定還瀟灑快活。
    不但不會身陷囹圄，而且還能成功從靚靚的手中再搞到一筆錢，又能瀟灑一段時間。
    草啊！
    林北！
    張耀陽對林北恨之入骨，真的是恨不得把林北生吞活剝了。
    咬牙切齒，喘著粗氣。
    眼神凶狠，捏緊拳頭。
    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
    另一邊。
    林北正在家裏癱在沙發上看小說來著。
    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
    “這是誰念叨我呢。”
    林北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