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姐，你的意思是？”
    攝像大哥猜到了什麽，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正義琪琪。
    正義琪琪說道：“當然是如實報道了。”
    正義琪琪看了眼劉翠萍那邊，見她並沒有注意自己，才繼續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做自媒體，要的是流量，要的是熱度。”
    “本來一開始，我們的打算，是曝光濱江區分局的不作為，並且暗戳戳地暗示一下，可能會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這樣還是很能挑動觀眾情緒的，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火一把。”
    “不過就是有風險。”
    “畢竟這涉及到說他們壞話，不能排除被請去喝茶的風險。”
    “但現在不同了。”
    正義琪琪雙眼微亮，臉上隱隱還有幾分慶幸、甚至是興奮的神色。
    “現在事件反轉了！”
    “原來警察不是不作為，不是拖延時間，更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是死者本人，竟然猥褻女孩子，他是被女孩子正當防衛殺死的。”
    “這樣的話題，我敢說，絕對比第一個版本更加火爆，更加能引起熱議。”
    “不管是男人猥褻女人，還是正當防衛，這可都是妥妥的熱門題材，隨隨便便就能火爆一把，更何況這次還是兩個熱門題材結合，那絕對爆上加爆，可謂爆炸中的爆炸！”
    正義琪琪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雙眼放光地說道：“而且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沒有法律風險，不用擔心被請去喝茶。”
    “畢竟這可都是警察自己公布出來的。”
    “我們隻是如實報道而已。”
    “你想啊，這麽一來，我們不但是沒有任何的風險，而且還可以收獲更多的流量，豈不是賺大了？”
    正義琪琪衝著攝像大哥挑了下眉。
    突然想到了什麽，接著又道：“不對，這還不是一箭雙雕一石二鳥一舉兩得，我們還有第三個好處。”
    “那就是，趁機營造一下我們的人設。”
    攝像大哥不解地問道：“什麽人設？這怎麽營造？”
    “你傻啊？”
    正義琪琪瞥了攝像大哥一眼，說道：“我們是誰請來的？”
    攝像大哥說道：“劉翠萍啊，就是死者的父母。”
    “那不就結了？”
    正義琪琪兩手一攤。
    “你想啊，我們是劉翠萍請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肯定是收了劉翠萍的好處了。”
    “但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依然堅持報道真實情況，並沒有被金錢買通，從而忘記了我們媒體人的初衷。”
    “這種‘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難道不是一個絕佳的人設嗎？”
    正義琪琪一個勁兒地展望著。
    “我們如此一來，就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為金錢服務，不會被權勢買通，而是堅持自我，堅持報道真相的良心媒體！”
    “這樣的口碑一旦打開，網友對我們的關注度和信任度，都會極大提升。”
    “那你說，是不是好處多多？”
    正義琪琪說完，笑眯眯地看著攝像大哥。
    攝像大哥拉長聲音“哦——”了一聲，有種恍然大悟，茅塞頓開的感覺。
    “這下我明白了。”
    “琪琪姐還是你厲害啊。”
    “這分分鍾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
    “佩服佩服。”
    攝像大哥衝著正義琪琪豎起了大拇指。
    正義琪琪擺擺手道：“沒什麽的，這都是基操，不要喊666。”
    兩人說話間。
    旁邊，
    劉翠萍依舊在不依不饒，一個勁兒地喊著。
    “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王法了！”
    “我就不相信我兒子就能白死了！”
    劉翠萍眼圈紅紅的，等著羅大成，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你說我兒子做那樣的事情，不可能！”
    “我是他媽，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他是不可能做那種事情的！”
    “他是個好孩子！”
    “這肯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劉翠萍雙眼直勾勾盯著羅大成。
    “你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是吧，你得把真相查清楚，你要還我兒子一個公道啊！”
    “你不能讓我可憐的兒子，都死了，還要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的。”
    “你難道就是這麽當警察的嗎！”
    劉翠萍嘶吼著。
    嚷嚷著。
    羅大成都無語了。
    合著我跟你說半天，都白說了？
    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吧？
    真是浪費時間，浪費唾沫星子。
    這樣的思緒在腦海中飛快閃過。
    羅大成開口道：“劉女士，我知道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但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事實真相，就是這麽殘酷。”
    “你的兒子薑傑，確實做了那樣的事情。”
    “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以及拿到了充分的證人證言。”
    “本來我們是不打算這麽著急的把這個對你們來說過於殘酷的真相告訴你們，可實在是……”
    羅大成話沒說完。
    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這都是你們自找的！
    活該！
    本來我們可以晚點再說，也可以私下裏告訴你們，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可你們偏偏要來這一套。
    非要渣渣嗚嗚的，不但吆喝了一大幫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在這邊聚集，而且還找來了媒體記者進行報道。
    甚至你們自己人裏，還有人在拿手機直播著。
    這下可好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一下子，都知道了你兒子是個什麽貨色。
    現在你著急別人會背地裏怎麽說你兒子了？
    現在你擔心你兒子死了也死不瞑目了？
    早幹啥來著？
    跟你解釋很多遍，說了好幾次，你不聽，非要幹這事兒。
    得。
    現在沒辦法收場了吧。
    這就叫做自作自受了。
    果然，
    羅大成此話一出，劉翠萍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就好像吃了十七八坨新鮮出肛的熱翔一樣。
    那表情，簡直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如果有後悔藥的話，估計不管賣多貴，劉翠萍都會買來吃。
    她現在都後悔死了。
    怎麽會是這樣呢？
    怎麽會這樣！
    劉翠萍情緒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眼淚無聲淌下。
    羅大成瞥了眼，接著道：“鑒於這個案子是由於薑傑猥褻在先，而趙雅楠則是出於自保才失手誤殺了他，所以我們初步的認定，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又是正當防衛！”
    劉翠萍喘著粗氣咬著牙，聲音低沉道：“就算真的是我兒子想占她便宜，那又咋了？”
    “摸一下又不會死！”
    “她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啊，她在矯情什麽！”
    “至於因為我兒子要摸她一下，她就把我兒子殺了？”
    劉翠萍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了。
    “她不願意她可以直說啊，她可以拒絕啊。”
    “她當時不拒絕，反而拿起剪刀就捅人，這是什麽殺人狂魔？”
    “這難道也叫正當防衛？”
    “再說了，我嚴重懷疑，就是她主動勾引我兒子！”
    劉翠萍雙眼微眯，眼神冰冷。
    “我兒子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他從小到大都很內向，跟女孩子說話都會臉紅結巴，怎麽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女的，是她主動勾引我兒子。”
    “她就是居心不良，她就是畜生不如！”
    “她主動勾引我兒子，卻殺了他，這是什麽畜生啊！”
    劉翠萍喘著粗氣，雙眼直勾勾盯著羅大成說道：“你要查清楚！你好好調查那個女的，她肯定不幹淨，背地裏還指不定是什麽水性楊花的壞女人。”
    “隻要你一查肯定能查出來，像她這種人，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兒子死得冤枉啊！”
    劉翠萍又哭喊起來。
    羅大成都無語了，冷冷道：“我們調查過趙雅楠的身份背景和社會關係。”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學生。”
    “今年大三。”
    “根本不存在你說的那種無端猜測！”
    “她是受害人，你卻要給她潑髒水？”
    劉翠萍道：“她是受害人，那我兒子呢！我兒子算什麽？她還活得好好的，她雙手沾滿了我兒子的鮮血，結果你還在這裏說她是受害人，我兒子才是！”
    羅大成說道：“總之呢，這個事情的情況我也跟你說清楚了，我們的初步認定，就是正當防衛！”
    “按照正當防衛來算的話，趙雅楠不需要為你兒子的死，承擔任何的責任。”
    “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
    劉翠萍猛地一擺手。
    “我根本不明白你說的這是什麽狗屁話！”
    “我隻知道，殺人償命！”
    劉翠萍翻來覆去，又是這一套說辭。
    真就車軲轆話來回的說，反複的說。
    她不嫌煩，羅大成聽都聽煩了。
    劉翠萍卻不自知，還在那邊一個勁兒地說著：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兒子真的要非禮那個女的，那她也不至於要殺人吧！”
    “可她就是把我兒子殺害了。”
    “那她憑什麽能不承擔責任？”
    劉翠萍喘著粗氣，眼神越來越凶狠。
    “就算，就算不判死刑，那無期徒刑不過分吧？”
    “她殺了我兒子，她殺了人啊！”
    “拋開事實不談，她是不是殺了人？她是不是殺人犯！？”
    “你跟我說，殺人犯沒有任何法律責任，你聽聽這像話嗎？”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劉翠萍顯然也是知道，給趙雅楠判死刑，基本沒什麽指望了。
    所以她幹脆就退而求其次，直接搬出了無期徒刑。
    “她殺了我兒子，我不要求槍斃她，我隻要求無期徒刑。”
    “這要求不過分吧？”
    “一點都不過分吧？”
    羅大成內心緩緩搖頭。
    無期徒刑？
    想屁吃！
    說句實在話，就別說這個案子極有可能是正當防衛了。
    即便是防衛過當，甚至是過失致人死亡，那都不可能判無期徒刑。
    這個刑罰，太重了。
    隻有非常惡劣，非常嚴重的刑事犯罪，才可能會被判無期徒刑。
    所以羅大成也說了，即便這個案子定性為過失致人死亡，那麽隻要被告人態度好一點，認罪認罰，配合調查什麽的，再請個好點的律師幫忙辯護減刑，估摸著刑期也就十年出頭的樣子。
    頂多了。
    更何況，這案子可不是什麽過失致人死亡，而是極有可能被認定為正當防衛！
    如果是正當防衛的話，那就是沒有任何的法律責任。
    不管是刑事責任，還是民事賠償責任。
    統統都沒有。
    別說判無期徒刑了……
    直接當庭無罪釋放，那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當然了。
    這隻是羅大成的一個經驗判斷。
    畢竟案子一天沒開庭，一天沒宣判，那就代表著，還是存在不確定性。
    不能急著下結論。
    但最壞最壞的結果，以羅大成來看，也就是判個緩刑，再賠點錢。
    這就是最壞的結果了。
    至於劉翠萍希望的無期徒刑……
    絕無此種可能！
    ……
    這樣的思緒在腦海中飛快閃過，羅大成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案子呢，我們這邊也快結案了。”
    “隻要結案，我們就將卷宗全都移交給檢察院，由檢察院審查起訴。”
    “至於檢察院以什麽罪名提起公訴，法院最終又怎麽判，這就是檢察院和法院的事情，我們這邊就負責調查案子，查到什麽就如實移交。”
    羅大成顯然也是不想再跟劉翠萍浪費時間和口水了。
    所以他很明智的“提了個皮球”。
    把劉翠萍的注意中心，轉移到了檢察院和法院那邊。
    “你現在喊了這麽多人，在這裏鬧事，是沒用的。”
    “這案子最終還是要看檢察院和法院的，我們這邊是無法決定最終結果的。”
    “我這麽說，你明白麽？”
    劉翠萍皺眉道：“你這意思，你什麽都決定不了，那你不是沒用了？”
    羅大成臉一黑。
    這人是真特麽不會說人話。
    算了，隻要能把人打發走，她樂意說啥說啥吧。
    羅大成說道：“反正我們是沒辦法決定最終判決的。”
    劉翠萍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既然是檢察院和法院的事，那我去給檢察官和法官送點錢，是不是就刑了……”
    劉翠萍小聲嘀咕著。
    羅大成聽了個大概，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握草了！
    這娘們兒咋想的？
    居然想賄賂檢察官和法官？
    這麽刑的麽？
    羅大成連忙道：“哎，你可別亂來啊，你這種想法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檢察官和法官會公正辦理案件，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多管閑事。”
    劉翠萍剜了羅大成一眼。
    似乎還覺得羅大成在害她一樣。
    羅大成也就不說話了。
    你樂意就好。
    你隨便。
    沒辦法， 碰到這種傻逼，羅大成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刑了，趕緊把你兒子帶回去吧，這大熱天的……”
    別再給臭了吧。
    羅大成真是無力吐槽。
    好說歹說，劉翠萍這才不情不願地帶人回去了。
    羅大成長處一口氣。
    跟這種人打交道，是真特麽累！
    一點不誇張，
    羅大成寧願去麵對幾個悍匪亡命徒，也不想再跟劉翠萍說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