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療艙內，全身插滿了管線。消毒水的氣味刺激著鼻腔，耳邊是醫療設備規律的"滴滴"聲。肩膀和胸口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纏著厚厚的繃帶。
    "醒了？"蘇媚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我艱難地轉頭，看到她坐在監控終端前，晶體左臂連接著主控電腦，右手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這很反常，蘇媚從不抽煙。
    "林清雪...寒露..."我的喉嚨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都活著。"蘇媚吐出一口煙圈，"北極星基地的醫療艙比我們先進得多。林清雪的晶體化已經停止，寒露和小雨在隔壁艙室。"
    我試圖坐起來，一陣劇痛立刻從肋骨處傳來。蘇媚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攙扶，而是繼續盯著屏幕。
    "先知？通天塔？"
    "塔塌了，先知下落不明。"她的聲音異常平靜，"門扉暫時穩定，但能量波動顯示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對勁。蘇媚的表現太過冷靜，甚至冷漠。我仔細觀察醫療艙，發現角落裏堆著幾個空藥劑瓶——神經抑製劑，北極星特種部隊用來審訊俘虜的藥物。
        【症狀：反應遲鈍異能抑製意識模糊】
    【來源：靜脈輸液混入】
    我的輸液袋裏被下了藥！難怪思維這麽遲緩。誰幹的？北極星的醫護人員？還是...
    "你看起來很緊張。"蘇媚突然站起來，走到我的醫療艙旁。她的白大褂上有新鮮的血跡，晶體左臂的光澤比平時暗淡。
    "口渴。"我試探地說，觀察她的反應。
    蘇媚猶豫了一下，轉身去倒水。這個動作證實了我的猜測——如果是平時的她，會直接用通訊器呼叫護士。她在避免與外界接觸。
    她遞來水杯時，我故意讓顫抖的手"不小心"打翻它。水濺在她的白大褂上，蘇媚猛地後退一步，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抱歉...手沒力氣..."我裝作虛弱地說。
    "沒關係。"她僵硬地笑了笑，彎腰去撿杯子。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了她白大褂內袋裏的東西——一支裝滿了紫色液體的注射器。
    那不是常規藥物。紫色是北極星實驗室最高級別神經毒素的標誌色，0.1毫升就足以讓一頭大象心髒停跳。
    蘇媚想殺我？
    不，如果真要殺我，趁我昏迷時更容易下手。她需要我活著...但為什麽下藥？為什麽要藏那支注射器？
    係統分析給出了可能答案：
        【紫杉堿用於強製中斷係統鏈接】
    蘇媚回到終端前，假裝調整參數，實際上在監控我的腦波活動。我必須裝作仍然被藥物影響，同時想辦法解除這個危機。
    "能調出...林清雪的狀態嗎？"我故意斷斷續續地問。
    蘇媚的指尖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瞬："她需要靜養。晶體化雖然停止，但意識還未恢複。"
    撒謊。通過生命鏈接，我能感覺到林清雪正在某個黑暗空間掙紮，她的意識被困住了，但非常活躍。蘇媚不想讓我知道這點。
    "我睡了多久？"
    "三天。"她看了看手表，"北極星正在重組，霜接管了指揮權。"
    "雪鴞呢？"
    "死了。"蘇媚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在通天塔倒塌時為了保護寒露。"
    我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晶體左臂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雪鴞的死顯然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為什麽？他們之間有什麽聯係？
    醫療艙的門突然滑開，一名北極星護士推著藥車進來："蘇博士，病人的強化營——"
    "放在那裏就行。"蘇媚厲聲打斷，"我說過不要打擾我的監測工作。"
    護士被嚇到了，匆忙放下藥瓶離開。這個反常的舉動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蘇媚在隔離我。
    藥車上放著的正是我需要的——腎上腺素注射器和神經抑製劑解毒劑。但距離太遠，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拿不到。
    蘇媚繼續在終端上操作，時不時瞥我一眼。我閉上眼睛假裝入睡，實則通過係統檢測體內藥物代謝情況：    【預計完全清醒時間：2小時14分鍾】
    太久了。蘇媚明顯在加快她的計劃節奏，那支紫色注射器隨時可能用在我身上。
    必須想辦法加速代謝。我悄悄調整呼吸節奏，嚐試激活體內殘留的噬魂者能量。刀雖然不在身邊，但上次升級後，部分能量已經融入我的血液。
    【檢測到噬魂者能量反應！】
    【警告：與神經抑製劑混合可能導致癲癇！】
    顧不了那麽多了。我引導那股暗紅能量在血管中流動，刻意讓它與x7發生反應。效果立竿見影——全身如被千萬根針同時刺入，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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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蘇媚衝過來，"怎麽回事？"
        【代謝加速至300！】
    【副作用：劇烈疼痛暫時性失明】
    視野開始模糊，但思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蘇媚慌亂地檢查監控設備，她的晶體左臂突然彈出隱藏接口，直接插入醫療艙控製麵板！
    她在篡改數據！屏幕上我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但實際上心率已經飆到140。這是個機會——她必須分神處理係統，無法同時注意我的狀態。
    我悄悄將右手移到輸液管連接處，趁一陣劇烈痙攣時"不小心"扯斷了針頭。鮮血立刻從靜脈滲出，染紅了床單。
    "該死！"蘇媚咒罵一聲，轉身去拿止血棉。
    就是現在！我用盡全身力氣翻滾下床，撲向藥車！蘇媚反應極快，晶體左臂瞬間延長成刃狀橫掃過來，堪堪擦過我的後背，將藥車劈成兩半！
    我抓住落下的腎上腺素，直接紮進大腿！藥物入體的瞬間，世界變得無比清晰，疼痛轉化為力量。蘇媚的第二擊已經到來，我側身閃避，同時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劃向她左臂關節處的能量管線！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蘇媚後退幾步，晶體左臂因管線受損而閃爍不定。
    "從你點煙開始。"我喘著氣站起來，"你討厭煙味，上次陳梟在安全屋抽煙，你差點用晶體鏢打爆他的頭。"
    蘇媚的表情變得扭曲："聰明的小男孩。可惜太晚了。"
    她按下腕表某個按鈕，整個醫療艙突然進入封鎖模式！厚重的金屬門滑下封死出口，通風係統停止運轉。
    "北極星特製牢房。"蘇媚冷笑，"能屏蔽所有異能波動。你的空間跳躍在這裏沒用。"
    我嚐試激活係統，果然收到警告：
    【環境幹擾強烈！】
    【異能使用受限：97】
    但蘇媚忽略了一點——這個房間也限製了她的能力。晶體手臂需要外部能量供給，而封閉環境切斷了她的無線充電鏈接。
    我們像兩個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暫時都被拔去了獠牙。
    "為什麽，蘇媚？"我慢慢移動，尋找機會，"先知給了你什麽承諾？"
    "承諾？"她突然大笑，笑聲中帶著瘋狂，"他承諾讓我解脫！知道每天被悔恨啃噬靈魂的感覺嗎？知道看著自己的發明害死成千上萬孩子的滋味嗎？"
    她猛地扯開白大褂領口，露出左胸上方的一個烙印——與晶體手臂內側的符文相同，但此刻正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認識這個嗎？叛徒烙印。先知親手烙下的。每當我試圖說出真相，它就會燒灼我的靈魂！"
    我震驚地看著那個符文。這就是她之前提到的"悔恨烙印"？但為什麽現在才顯現？
    "那你為什麽幫我們對抗先知？"
    "為了這個！"蘇媚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裝置——記憶存儲器，"北極星實驗室最核心的秘密：三位一體的真相。隻有完全摧毀通天塔，我才能取出它。"
    她將存儲器插入終端，投影出一段全息錄像：年輕的蘇媚站在先知身旁，麵前是三個培養艙——裏麵漂浮著幼年時期的林清雪、寒露和小雨！
    "第七區最初計劃不是製造容器，而是時間錨點。"蘇媚的聲音充滿痛苦，"先知從未來帶回信息：門扉終將開啟，唯一能阻止災難的是三個特定時間節點上的同一靈魂。"
    錄像切換到一個陌生實驗室，牆上顯示屏閃爍著"時間線穩定性測試：第3742次"。
    "3742次..."我想起先知在通天塔說的話，"時間回溯？"
    蘇媚點頭："先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跨越時間的意識集合體。他們不斷回溯時間尋找拯救世界的方法，直到發現三位一體理論。"
    錄像再次切換，顯示一個巨大的黑色晶體懸浮在圓形大廳中央——正是小雨繭中的"原初之種"！
    "原初之種不是門扉的產物，而是時間悖論的具象化。"蘇媚解釋道，"它記錄了所有時間線上的關鍵事件。先知想利用三位一體重塑現實，而我...我想摧毀它。"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們？"
    "我利用所有人！"蘇媚歇斯底裏地喊道，"先知、北極星、你、林清雪！隻為拿到這個存儲器，找到徹底消滅原初之種的方法！"
    她的晶體左臂突然發出刺眼紅光，叛徒烙印開始灼燒她的皮膚。蘇媚痛苦地彎下腰，但仍在操作終端："現在...隻差最後一步...將存儲器與係統對接..."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計劃——她想用我的係統作為載體，將存儲器中的數據上傳至某個地方！
    "對接後會發生什麽？"
    "真相會解放所有被先知蒙蔽的人。"蘇媚艱難地說，"包括...林清雪..."
    生命鏈接突然傳來一陣劇烈波動！林清雪的意識似乎在掙紮著要醒來，但被某種力量強行壓製。我瞬間明白了——蘇媚不是在害林清雪，而是試圖解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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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為什麽要下藥？"
    "因為係統不是你想的那樣！"蘇媚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它是最初的監視者，先知的創造者！你以為生命鏈接是偶然？那是係統精心設計的控製程序！"
    這個指控太過震撼。係統是...先知的創造者？
    【警告！檢測到誹謗性言論！】
    【建議：立即製止目標！】
    係統反應激烈得反常，界麵閃爍血紅色。蘇媚看到我的表情，冷笑道："看，它害怕了。問問你的係統，編號3742實驗體在哪裏？"
    我下意識在腦海中提出這個問題。係統瞬間陷入靜默，然後——
    【最高機密！拒絕訪問！】
    【檢測到叛變行為！】
    【啟動防禦協議！】
    劇痛突然貫穿我的太陽穴！視野中閃過無數陌生畫麵：實驗室、培養艙、戰爭、門扉開啟...還有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先知身旁！
    蘇媚趁機撲向終端，晶體左臂完全插入接口："數據傳輸開始！堅持住，秦夜！"
    我的頭仿佛要裂開，兩股力量在意識中激烈交鋒。係統試圖強製關閉我的感官，而某種外來數據流在抵抗它。在這片混沌中，生命鏈接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林清雪被困在一個純白空間裏，無數數據鏈纏繞著她。她正在被...格式化？
    "蘇媚！林清雪的意識正在被清除！"
    "我知道！"她滿頭大汗地操作著，"存儲器裏有恢複程序，但必須先破解係統的防火牆！"
    醫療艙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設備發出刺耳警報。突然，通風係統重新啟動，一股麻醉氣體噴湧而出！
    "先知...的...應急協議..."蘇媚的語速變慢，晶體左臂的光芒逐漸暗淡。
    我也感到呼吸困難，四肢沉重。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看到終端屏幕上閃過一行字：
    【數據傳輸完成度：71】
    【關鍵文件已送達：時間線記錄3742】
    【接收者：林清雪】
    然後是無盡的黑暗...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冷水從花灑不斷澆下，浸透了繃帶。蘇媚跪在一旁，晶體左臂失去光澤，叛徒烙印變成了醜陋的焦痕。
    "醒了？"她虛弱地笑了笑，"歡迎回到地獄。"
    我艱難地坐起來，發現浴室門被某種晶體封死了。醫療艙的麻醉氣體顯然沒有完全製服我們，蘇媚設法將我們轉移到了這個相對安全的空間。
    "數據傳輸了多少？"
    "足夠讓林清雪知道真相。"蘇媚靠在牆上，"但還不夠摧毀原初之種。"
    冷水讓我完全清醒了。我檢查係統狀態，發現多了一個加密文件，標題正是"時間線記錄3742"，但無法訪問。
    "係統鎖定了它。"
    "當然。"蘇媚咳嗽幾聲，"它不會輕易放棄最成功的實驗體。"
    "什麽實驗體？"
    蘇媚直視我的眼睛："你，秦夜。編號3742，唯一存活下來的係統宿主。其他3731次嚐試都失敗了，宿主無法承受生命鏈接的負擔。"
    這個真相如同一記重拳擊中我的胃部。我是...實驗體？
    "先知和係統是什麽關係？"
    "係統是最初的時間旅行者。"蘇媚的聲音越來越弱，"先知是它在某個時間線上創造的代理人。他們一直在尋找阻止門扉開啟的方法，但方法越來越極端..."
    她的眼皮開始打架，顯然已經到了極限。我抓住她的肩膀："為什麽背叛他們？"
    蘇媚的眼中突然湧出淚水："因為第2910次實驗...他們用了我的女兒作為容器..."
    這句話像刀子般刺入我的心髒。蘇媚有女兒？還成為了實驗體？
    她顫抖著調出左臂內側的一個隱藏全息圖——一個笑容燦爛的小女孩，約莫七八歲，有著和蘇媚一樣的琥珀色眼睛。
    "小雨的原型。"蘇媚輕觸影像，"我的索菲亞...他們說她"適配度最高"..."
    我終於理解了蘇媚的瘋狂與痛苦。先知和係統不僅拿活人做實驗，還專門挑選孩子的親人參與項目，確保絕對控製。
    "存儲器裏有什麽能幫我們？"
    "林清雪...是關鍵。"蘇媚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她不是普通容器...是第3742次特別設計的變量...唯一能..."
    她的頭無力地垂下，陷入昏迷。我檢查她的脈搏，還算穩定，但晶體左臂已經徹底停機。門外的騷動聲越來越近——北極星的警衛或者先知的爪牙，總之不是朋友。
    我關閉水龍頭，浴室瞬間安靜下來。係統界麵依然閃爍著警告，但已經恢複了基本功能。那個加密文件靜靜躺在存儲區，等待密碼。
    生命鏈接傳來微弱的脈動，林清雪似乎在嚐試聯係我。我集中精神，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
    "秦夜...記住...第七區...不是地點...是時間..."
    然後鏈接再次中斷。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無論係統還是先知，他們都要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但首先，我得活著離開這個浴室。
    【空間跳躍冷卻完畢】
    【當前環境幹擾：83】
    【使用成功率：41】
    41的幾率，賭不賭？
    我看向昏迷的蘇媚，想起她女兒的照片。如果死在這裏，索菲亞就真的白白犧牲了。
    "係統，最大功率跳躍。"
    【警告！高風險操作！】
    【可能導致器官位移！】
    "執行。"
    我抱起蘇媚，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噬魂者的能量在血管裏沸騰，視野染上一層暗紅。我盯著浴室天花板的一個通風口，想象自己"移動"到那裏——
    世界扭曲了。一種被撕成兩半的劇痛席卷全身，然後是一陣失重感。我們重重摔在通風管道裏，我的右臂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骨折了。
    但成功了！下方的浴室傳來破門聲和憤怒的咒罵。我咬著牙，用腿推動著蘇媚在狹窄的管道中爬行。每移動一寸都是折磨，但停下來就是死亡。
    通風管分叉處，我選擇了標有"第七區"的方向。既然林清雪特意提到這個名字，那裏一定有我們需要的答案。
    無論那個答案有多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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